第18章 冰火两重(2)_月满前川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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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冰火两重(2)(1 / 1)

“那就好。”士匄捋捋胡须,慢条斯理道:“想不到啊,栾氏竟会以这种方式被击退。”

“自作孽不可活。”士鞅冷笑道:“栾黡凶恶霸道,儿子又不思向善,处心积虑,祸乱朝政。幸亏早早被我发觉,再加父亲出手果断,才将一场祸事扼杀于摇篮。”

“与栾盈来往密切的一干人,是不是已经全部处决?”士匄再次确认。

“箕遗、黄渊、嘉父、司空靖、邴豫、董叔、邴师、申书、羊舌虎、叔罴,一共十人,无一漏网。”士鞅十分得意。

“羽翼既已剪除,栾盈就算捡了条命也是飞不起的秃凤凰,难成气候!”此次出手,士匄自认干净俐落,没有留下话柄,不惧后患。

“爹英明神武,孩儿佩服之至!”士鞅起身对父亲行礼。

“居家闲谈,不必拘礼。”士匄示意士鞅坐下,“可惜了,羊舌赤三兄弟没有被治罪。”

“他们无足轻重,不会影响大局,不足为虑。”士鞅说道。

“话虽如此,总担心他们会为了自家亲兄弟组织报复。羊舌赤任职中军尉佐,羊舌肸是先君定下的太傅。羊舌鲋资质略逊一筹,猥琐小器,仍有一技之长。倘若他日羊舌鲋归来,三兄弟联手,恐怕会对我们造成不小的困扰。”

“父亲过虑。”士鞅笑着说道:“羊舌虎跟他们三兄弟并非同母所生,何来相助之情?”

“话虽如此,毕竟是兄弟。”士匄仍是不放心。

“有些内幕不足为外人道,孩儿却听说了。”士鞅神情嘲讽。

“什么内幕?”

“听说,羊舌虎的母亲生得美艳绝伦。娶进门之后,羊舌赤的母亲曾责令,不准她侍候夫君。几经周折,羊舌虎的母亲终于生下羊舌虎。羊舌虎威仪俊美,勇武有力,深得其父宠爱。爱屋及乌,其母也倍受宠幸。羊舌赤三兄弟的母亲虽为正室,却被丈夫冷落。她在世时就交待三兄弟,不得与羊舌虎有往来,将来有事更不得相助。”

“如此看来,羊舌赤三兄弟的母亲并非单纯的妒妇。”士匄说道:“难不成她早有预感,羊舌虎迟早会出事?”

“她曾有过一段解释,为什么不让丈夫与小妾亲近——”士鞅说道:“‘深山大泽,实生龙蛇。’她生得美,我担心的是她生下龙蛇古怪祸害你们。并非我嫉妒她,毕竟,丈夫有妾,我亦不能阻止。羊舌氏没落久矣,受宠幸的家族很多,勾心斗角无法规避。生存本就艰难,再多一个祸害,对你们家族而言,岂不是雪上加霜?’”

“颇有见地的一番说话。看来,羊舌三兄弟有位深明大义的母亲啊。”听完,士匄频频点头。“如今果然应验。羊舌虎被处死,羊舌赤三兄弟则死里逃生。”

“所以父亲不必担忧,羊舌氏本已衰败,根本不足以与我们抗衡。更何况,三兄弟跟羊舌虎本不是一路人。”士鞅宽慰父亲道。

“可知栾盈逃往何处?”士匄问道。

“暂时还不清楚。”士鞅又道:“一干家臣走的走,逃的逃,他身边的得力之人屈指可数。州绰算一个,另外——对了,”忽然想起什么,他问道:“辛俞既已被捉,为何又放了?”

“当日君主听完他一番话,大为所动。命人将他释放,还把他护送出城。”士匄摇头说道。

“栾府的一名家臣竟能说出打动国君的话,我倒是很好奇,他到底说了什么?”士鞅说道。

士匄冷冷一笑,对儿子说起当日的情形——

国君道:“国家有禁令,为什么要触犯?”

辛俞道:“臣服从命令,何敢触犯?执政说:‘不要跟从栾氏,要跟从国君’,这是明令,必须服从国君。臣听说:‘三代为大夫的家臣,要事奉大夫如国君。两代以下,事奉大夫如主人。’”

“事奉国君要不惜以死殉国,事奉主人要勤勉尽责,这是国君的明令。臣家世单薄,在晋国无所倚靠。从祖父至今,三代隶属栾氏。依国君明令,应将栾氏当成君侍奉。如今执政说‘不从君者为大戮’,臣怎敢背叛君主劳烦司寇?”

国君听了很受感动,对辛俞说起栾氏的罪过,劝他不要再追随栾氏。见他不肯,又用厚礼笼络他。

辛俞辞谢君主的好意,说道:“臣意已决,无需赘言。心以守志,言出必行。如此,才能事奉君主。若受君赐,即是背弃臣先前的说话。说此处,行彼处,则为无信。人若无信,凭何事君?”

国君知道不可能得到辛俞,于是便放他走了。

“如此说来,辛俞倒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士鞅感叹。

“难得的忠义之士,难怪君主要将他释放。”士匄也认同。

“即便如此,就凭他们几个也不过是匹夫之勇,不足为虑。”士鞅说道:“栾盈已成丧家之犬,苟且活命而已。”说完,他嘿嘿的笑。

“但愿吧。”士匄没有儿子那么乐观。

士鞅向父亲告发栾盈意图谋反时,士匄的第一反应是非常意外,难以置信。栾盈自小就聪明伶俐,虚心好学。长大后又爱结交贤良,颇得人心。他与其祖栾书和父亲栾黡不是一类人,可说是栾氏中的异类。难得的是,他是独得人喜爱的奇葩。

士鞅告发的真实内容,并非士匄对外宣称的冠冕堂皇。此事乃是家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谋反罪是——说服君王赋予权力清除异己的不二法宝。士匄知道这把剑的利害。他曾犹豫过。可一想到过往恩怨,再想到栾盈与一干贤人能臣过从甚密,栾盈的交游广泛登时成为致命的威胁。

栾盈虽是他的外孙,但是他毕竟姓栾,代表栾氏的利益。六卿既是同僚,也是竞争对手。田地封邑、权力财富是有额度的,此消彼长,此起彼伏。

如果能把某一家挤下舞台,对其余五家都是天大的利好。如果成为消灭或驱逐这一家的首告,更可最大程度的分享胜利果实。瓜分对方的封地、田产,接手人口财物,珠宝币帛。多么大的诱惑?

被处死的十人,不过是陪葬品。多谢他们的有情有义,坐实栾盈谋反的事实。党羽众多,又加聚众闹事,他们挺身而出,成全士匄。

君主年少,士匄是中军元帅,执掌军政,不听他的还听谁的?尽管当日君主表示再议,过后不久,士匄仍是紧咬不放。他反复强调,“谋反”之罪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又列举厉公,优柔寡断酿成大祸。他牵强附会,恫吓威胁,把少年君主吓得面色发白。最后,平公连连催促赶紧出手,早早了结此事令其安心。

当然,士匄能如意,除了国君,中行氏的支持必不可少。五卿对阵,如果只他一人赞成便要执行,未免太过强横。二比三,再加份量最重的君主那一票,得心应手又站得住脚。

中行氏跟士氏的友谊,从中行偃和士匄向智罃再三请求讨伐偪国开始。一开始,二人信心满满。准备将偪阳拿下,献给宋国大族向。,以期结下深厚情谊,以便将来对宋事务有绝对的话语权。

不想,几经挫败久攻不下。二人商议决定退兵,被中行偃的叔叔——时任中军元帅智罃一口回绝,并将二人退路堵死。走投无路,逼出二人的勇气血性,最终将固若金汤的偪阳国打下来。

“偪阳之围”并肩作战,生死与共,奠基了两个家族的深厚情谊。接下来,士匄又将中军元帅之位让给中行偃。之后,同一战役,遭遇同一个人——傲慢自大的莽夫栾黡的羞辱。同舟共济有了,同仇敌忾也不甘示弱的赶来助阵。

普通人的友谊,大多缘于共同的爱好经历。因为一个话题的牵引,达成共识,一拍即合。

权贵豪门世家的友谊,缘自共同的利益。至于为何是甲与丙联盟,乙与丁交好,也有共同的爱憎搭桥牵线。对中行氏和士氏而言,执意要攻一坐城,共同针对一个家族,就是他们联系的纽带,是通往友谊的必经之途。

准确的说,中行吴并未牵涉其父与栾黡的恩怨。他既非直接受害者,也没有间接受害。栾黡对他父亲中行偃的无理傲慢,他没有亲眼目睹,不存在苦大仇深。不过,既然父辈已将情谊怨恨结下,他全数继承便是。针对栾氏,仿佛继承父亲爵位似的,自然而然,理所应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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