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九找纸擦了擦猫湿漉漉的头，转头问冰凌，“你家要猫吗，看多可怜，你看瘦的。俺家已经有两只了，俺妈肯定不让养。”

冰凌摇摇头示意不要。

可是懒四接话道，“冰凌你看这猫瘦瘦的，跟你妈是不一样，你拿回家养吧。俩都一样瘦，有个伴。”

晴天霹雳劈的冰凌不知道该怎么办，看着懒四和能吃俩在那继续笑着更不知道咋办。

眼睛里已经都是泪了，低声努力压制住哭声说，“你咋能这么说，你不能这么说。”呆了一会就走开了。

为啥要把老妈跟一个快瘦死的猫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明明知道我跟你不熟为啥要开“这样的玩笑。”我并不是我父母和你们熟识。

当时她想不通，可是现在她知道坏人永远会没有理由不分场合的攻击你，因为攻击你是他的乐趣。

红着眼睛进了家门，还没有放下书包就听见奶奶屋里大伯的声音高昂的响起。

冰凌现在没有心情去打招呼，以经验来说，大伯是又喝醉了撒酒疯呢。

她憋回眼泪，不打算告诉老妈。又不是老妈的错，听了会平白伤心。

“妈，俺大伯又喝醉了吧，俺爸在那吗？”

老妈正做着晚饭，“你爸出去你大伯家拿他的衣服了，吐的哪都是。”

还好没说，因为老妈已经不高兴了。整天一喝酒就往这跑。真是的。

冰凌郁闷的帮老妈打下手，大伯好像知道她回来了，在那，“冰凌，小冰凌，你放学了吧，来大伯这，大伯有话说。”

每次喝醉就在那说啊说的说不完，冰凌没有答应就当自己不存在。

可是大伯没有停下喊叫的意思，“你不来，我就去你们屋了，我有点晕走不过去，你来大伯跟前，大伯有话给你说。”

声音穿击了整个院子，二伯母出来拧着眉头走到冰凌所在的屋里不耐烦道，“隔三差五喝酒，一喝酒不在自己家里跑到这个家在这嚷嚷，真丢人啊。真丢人。”

冰凌是没有一点好心情。

突然咚的一声巨响，惊得三人瞬间安静下心来，没听错的话，是大伯栽地上了。

人命要紧啊，三人以最快速度跑向了奶奶屋。果不其然就是栽地上了。

还好老爸及时到来不然大伯就得在地上趴着。栽了一跌大伯多少好像清醒了点，连声说，“我没事，我没事。你们都走吧，小冰凌你先不走啊，老大伯我有话必须对你说，你听听大伯我说话在理不在，不在理你就不听大伯说就走，在理你就必须听听。”

冰凌看了眼老爸，老爸示意敷衍听几句就走就行了。

冰凌这天的记忆她估计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大伯靠在奶奶屋里的水缸上，已经不是多暖和的天气了。可能酒精的力量吧，他的后背没有离开冰凉的水缸，而是伸手拿起自家老爸钉的小板凳让冰凌坐在离自己差不多一米远的地方。酒气也不知道在哪发酵了味道特别难闻。

冰凌揉了揉鼻子起身拿了件奶奶放在床上的衣服，“大伯，你把这衣服垫在身后吧，太冷了。”

大伯好像还有点醉，样子憨憨的笑着，“我不冷，小冰凌，你坐这，有话对你说。”

冰凌好奇，“啥事啊，大伯。”

她想赶紧听完赶紧撤，因为太难闻了，她也讨厌喝醉酒的人，估计要不是看在大伯从小到大对自己很好的情况下，她早就消失在他面前了。

大伯低下头，“冰凌是个可怜的孩子啊，也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

“我没有可怜啊。”

大伯不管不顾，“你先别说话，听大伯讲完啊。”深深吸了一口气，“你妈太瘦弱，太老实啥都不能替你们出头，整天身体不舒服。整天吃药。你爸太老实实诚，就每天出死力气，别人说啥不好的一般都不知道回击。可是冰凌啊，她们这样老实下去不强势一下，有一天老大伯走了咋办。”

冰凌有点生气，因为她最讨厌把这个她讨厌的事情说出来还当着她的面。

大伯流泪了，“我看见这俩弟弟都是这样，我真的怕他们在这个村里受气，我不能替他们扛一辈子啊，老大伯我也是会老会累的。小冰凌啊，你就强势起来会咋，你就非得跟你爸妈一样一直老实下去，一直受人欺负和不尊重吗？你就强势一回你试试，别人说你不好你说回去试试，一点也不难啊，冰凌。”

大伯最后几句是声音异常响亮厉声喊出来的。

哭应该是会传染的，

冰凌猜大伯应该是知道自己经历啥了或者只是醉酒把对老爸说的话对自己说了吧。

但是说的冰凌心里的委屈难过都跑出来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为什么要来教训我。”

再想想老爸老妈老弟在外边跟自己肯定是大差不差的待遇时感觉心脏已经被难过堵住了。眼泪也是刷刷的往下坠。

大伯跟着一起哭，“大伯我从小跟你的环境是几乎一样的，奶奶爷爷都是老实疙瘩就剩被那些良心坏了的人欺负，老伯的性格脾气为啥是这样暴躁甚至扭曲，都是那些人硬逼着造就的。”

冰凌瞬间就理解大伯所说的话，甚至知道了大伯的不容易。

“谁不想和和气气生活说话，可是有些坏人你只有压制住她们不受欺负，你才能有资格去过活。”

冰凌哭着擦了擦眼泪，倔强的点了点头。一股力量在心中升起。

“大伯，我知道了，以后我会改。”

这场对话不知道啥时候结束的，知道的是冰凌从接受不了到完全接受了。

大伯说了他小时候的经历，说自己一天放羊回家，奶奶躺在街上，说是应该是眩晕症还是什么病的失去了意识，老爸那时候还小不会走路在奶奶旁边躺着只会哭。天气很冷，旁边有人从身边过愣是没有一个人去搀扶，有的是一个本家，一个跟自己家有过矛盾的本家从那路过，没有搀扶，到奶奶身边还踹了几脚。被大伯看见了，十岁的孩子身单影只的上前理论，得到的是，谁让你妈之前骂人，活该，然后被摔倒在地的结果。

冰凌知道以奶奶的性格断然不会主动去骂人和人发生矛盾，那结果就是显而易见了。

大伯她们兄妹比较多，家里穷，人老实，穷乡僻壤出刁民不是无中生有，是真实存在。他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以欺负人为乐为强。柿子专捡软的捏。明里暗里隔三差五欺负欺辱不如自己的人。那时候信息不发达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被欺负的人不知道反抗，有时候反抗也起不到啥作用反而会进了他人设下的绊子。

在这样的环境中，大伯为了家一马当先逼着自己改掉了性格，改掉了人品，改掉了本可以温柔细语的说话方式，变得蛮横，满嘴脏话，能动手绝不动嘴的习惯。把自己生生变为另外一个自己以前自己鄙视的样子肯定是不好受的。

这时她应该是十四岁，

大伯被二伯和老爸扶回了自己的家，冰凌吃了几口晚饭就躺在了奶奶的身边。一闭眼都是大伯坐在地上流泪的场面，慢慢思绪自己整理了这么些年的状况总结。

是天欺人也欺，老爸老妈也是纳闷，流行喂猪的时候自己也是托朋友熟人去看的苗子，同一批同一家的苗子。可当别人家母猪在一生十几个二十个的时候，自己家的母猪在难产，而且差点就死掉，还是老爸朋友伸手把死在肚子里的小猪仔给掏了出来，才留她一命。老爸老妈也是费尽心思的喂养她啊。

谁能说清怎么回事。流行出去收废品，邻居能考收废品致富，别人也都能挣着钱，老爸收不到东西挣不到东西。

那时候终于能承包土地了，不是碰不到好地就是完全和承包地的纸条完美错过，好不容易抓住还将就能中的地，结果那一年发洪水了。这都是听老爸老妈说的，太多了自己想想也是不敢再想。

人就是看见你家这么个情况笑话自然是轻的。民风还得靠正确的环境引导，不然就是这么个死循环。

翻来覆去冰凌没有一点睡意，脑子被各种事情塞的满满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