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保正:“我村是有的,但不全是。全镇十个村,每村都有的,都是保正带着的。”
顾武:“哦,都是村民嗦。我自问你,为何挡我官道?”
王保正一脸的慒:“嘿,不是官府有令么?”
顾武:“官府有令?哦,王保正,你休吓,且与我说个详细,甚的令?”
王保正:“四天前,县衙派得官爷,通知都须派了丁壮,相帮着运送军火么?”
顾武皱了眉头:“运送军火?”
王保正:“可不咋的?官爷说呀,西藏正在用兵,有一批军火须从咱这地儿过,各村哩都须得组织丁壮,前来相帮。”
黄生荣:“老人家,休拿谎言哄我哟。”
王保正:“唉呀,官爷呃,我就一种地的老汉,敢编了谎话来哄你的么?”
围上来几个人,七嘴八舌的为老王头儿作证:
“是哩,是哩。官差来咱后山村,也是这话。”
“正是,正是。官爷来我家,也是说得西藏那地儿叛乱,朝廷派了大军去剿。”
“前几日哩,修路,家家户户的出得人力,挖坑坑填凼凼,待路填补好了,咱该回家了吧,又来个运输的劳役,唉唉,还有个完没完哟?”
“可不咋的?现时正是插秧的时节,秧苗儿都炖在秧田里,咋个偏偏的这时候出劳役嘛?”
“不是嘛个的嘛。秧苗须插,洋薯地里的荒草也正疯长,若不趁早的薅去,哪得收成嘛?满村的人都怨哩。”
王保正两手一摊:“官爷呃,老头儿我没说谎噻。你且招呼他们,让让,让让,咱帮着把军火运到境外,便好交了官差。”
旁边众人纷纷的应和:“就是,就是。交了这差,好回家忙地里的农事儿去。”
黄生荣:“哎呀呀,各位老伯,但听我言哈。运输这事儿哩,自有咱负责,勿须尔等劳役的。你们哩,都回家去,做各家的农活儿去。”
王保正把双手举在面前直摇:“官爷,休要让小老儿吃罪哟。”
黄生荣:“咋的啦?”
王保正:“听官爷口音,不是咱这地儿的人吧?实跟您说,咱这地儿的规矩,官差是万万推辞不得的。”
黄生荣:“可有个说法?”
王保正:“官差可说了,这次的劳役,事关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天大的干系哩。小老儿可不敢拿了身家性命去赌。”
罗保正:“本来哩,照了官差的说法,若是交得二两的银子,这次的劳役也可免的。可您想呀,二两银子,便是砸锅卖铁,咱也凑它不足呀。唉,只得荒了农活,来这应差啰。”
黄生荣:“哎呀,老伯勿忧,勿忧。既是我发了话的,自由我来担责便是。回去,你们都回去,忙地里的农活去。若有官府中人相问,尔等据实说来便是。就是问罪吧,也自找我噻,怎会问尔等之罪?”
王保正斜了眼,盯着黄生荣看,一脸的狐疑。
后边有人低咕道:“说得轻巧,当根灯草。你个外地的官儿,跑了自是跑了,官府问罪起来,哪找你去?”
旁有一人也咕噜道:“可不咋的?就咱村那老吴家,年前派下劳役,整修河道,老吴正害病,自是没法儿应差啰。差爷就有,交得二两银子,也可抵得劳役的。就老吴那家,莫说二两银子,便是半个铜子儿凑不出的。这官差也狠,没得钱嗦,那就拿人噻。”
旁有一人相问:“结果呢?”
“结果,呵呵,结果,这老罗自是被拿在大牢噻,至今也不知死活,反正,家里的一双儿女,却是活活的饿死了,连个女人也疯啰。”
“唉呀,惨,惨。”
旁有一后生:“惨么?咱三湾村的吴家,更惨哩……”
王保正盯了黄生荣:“官爷,你自听到了的。咱这官差,敢违的么?”
黄生荣:“那依你老之意,如何才免得?”
王保正:“除非杨师爷发下话来。他说免了咱这趟劳役,咱老小儿才敢带了乡民们回家去。”
黄生荣回头盯了众人,两手一摊:“这个……嘿嘿,这个……”
于平江搔着脑袋:“咋个这样子嘛?嗨,不是说得好好的么,咋个这样搞嘛?”
顾武盯了于平江:“找杨师爷商量商量?”
于江平叹口气:“唉,找找,找找。”
程大炮抬着看看天色:“哟,近午啰。”
于平江冲王老汉拱拱手:“王老伯,咱去找杨师爷商量去。您老哩,招呼着一众的乡邻,做饭吃。”
王保正:“做饭?嘿嘿,拿甚做去?”
于平江皱了眉头:“没支米面?”
王保正一边从口袋中掏出个红薯馍馍:“我呢,就这个,嘿嘿,这个。”
于平江:“就这个?”
王保正:“嗨,实与官爷说,咱这算好的啰。你问问,这一众的乡老,可有得这吃?”
于平江叹口气,拉了袁安兴在侧,低声咕噜过,再走回来:“老伯呀,乡邻们这样饿着,也不是办法。我发下米去,每人一斤,就河边滩上自煮了吃。咱这就寻杨师爷议去,若是他免得差役,各领了本村乡邻回去;若免不得哩,吃饱了,也好相帮着运输,老伯你看,行啵?”
不只王老汉,一众的村民都瞪圆了眼睛:“真发米面?”
于平江点点头:“真发。”
“一人一斤?”
于平江点点头:“一人一斤,在这地儿的,有一个算一个。”
王老汉“扑通”跪了在地:“哎呀,官爷,贵姓高名?”
于平江:“我非官爷,乃三河诚义实商号的主事人。”
“扑通”“扑通”,后面跪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