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维风:“第二策么,自是派了快船去洪雅,通知老卢,把咱商号的船都召回来噻,哦,还有老卢头儿的那几条,也一并运了粮来。粮呢,卸在咱嘉州码头,空船呢,老哥你都带去自贡。”
田大刀:“怕是不妥哟?”
黄维风一脸的疑惑:“怎的不妥了?”
田大刀:“那船不是沿江搜寻着么?”
黄维风:“是呀,沿江的搜,沿江的寻,又咋的了?”
田大刀:“可是现今也没寻着吧?便把这船调走了,丧家会答应?”
黄维风:“嗨,哪得丧家答应不答应的嘛?老哥这话儿,咋有些个绕嗳?”
田大刀:“嘿,丧家不是丢下了狠话,必须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么?现今这状况,人是怕莫得见了,尸首总是可以见的噻。”
黄维风:“哦,老兄这个意思嗦。但请放心,但请放心,实跟老哥你说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丧家放这狠话儿……哦,不对,不对,非是狠话儿,不过喊给旁人听的,哪是真要见人见尸的了?”
田大刀一脸的疑惑:“喊给旁人听的?啥意思哟?”
“这话,咋个说呢?船工,谁个都知的,船工这行,水上讨生活……”黄维风敲敲桌子,“嗯嗯,咱这地儿有句俗话,说这挖矿的矿工,是埋了还活着,这行船的船工,是活着还没埋,意思哩,就说这水上讨生活,触个礁翻个船,淹了货没了人的,寻常得很,哪会真要见人见尸的了?不过喊来堵堵别人的口舌的。”
田大刀一时的沉默。
黄维风:“再有呀,事儿出在青衣江,洪雅境内那段,水势极是湍急,滩多礁多,触礁沉船的事儿,寻常得很。两个船工的尸体,于今五六天的了,即便没进鱼鳖的肚腹,只怕也随了江水,早漂到了黄浦江口去啰,上哪寻去?丧家说这话,啥子见人见尸哟,明明的不可为,不过做个样儿给人看的。咱哩,派了船去沿江的搜沿江的寻,也不过做个样儿给人看的。放心,老哥但请放心。”
田大刀:“丧家真是这意思?真就不堵不闹的了?”
黄维风:“嗨,就昨日,咱与老卢,与两家都谈好了的。一哩,丧葬银子咱给厚一些,再则,两家各荐一子弟,入在咱诚义实商号。呵呵,这条件,两家人还有甚的不满意的?咋个还会堵哟闹哟的嘛。”
田大刀仍是不放心:“真谈妥了?”
“唉呀,我敢骗你老哥哥?一家哩,是荐的死者的长子,一家哩,虽是结了婚的,却还莫得子嗣,便荐了其弟,我和老卢都面试过了的。”黄维风边说边从桌屉里拿出契约来,“老哥看嘛,便是这契约,双方都画押了的,只待两家办结了丧事,便来咱商号。”
田大刀:“哎呀,老田我又没进过学,斗大的字认不得一箩筐,你拿这契约,可是诚心的欺咱老田是黑肚皮么?”
黄维风:“呵呵,欺你?我黄维风敢欺你老哥?莫说当年追随老爷子开疆拓土,单单护了于彩虹投奔于家,便是这份儿功劳,咱黄维风敢欺你去?”
田大刀:“哎呀,说甚的功劳哟?当年,还不是情势所廹,逼得李将军走投无路……唉呀,咋个把话题儿荡去一边儿了哟?”
黄维风:“洪雅出这事儿哩,老卢是第一时间便上报了总号的。我派船去相助,也是第一时间便报了总号的。只这契约,因是昨儿才画的押,未及上报。”
田大刀:“依我想来,黄掌柜的这般的安排,自是妥妥的,东主岂有不从?”
黄维风:“我也反复思量过的。就说这丧葬银子吧,虽是给得比别家的多一些,但我算来,若是拖上个四五日的,单单的应付两家的亲朋好友,吃喝拉撒一应的开销,便不只这十数两的银子。再说,咱商号的老吴老黄,本就该到归家的年龄了,两人也都写了申请的,咱商号正筹着对外招聘,这不,着两户丧家荐了子弟来,这顺水的人情,岂不双方都欢喜?”
田大刀笑笑:“难怪,我那侄儿总赞你,便是袁老管家,也常夸你会事儿。”
黄维风:“说甚的会事儿哟。咱做一号总管的,能办的事儿办了便是,若是事事的请示,事事的烦着东主,还设这主管来做甚?”
田大刀竖起大拇指:“佩服!佩服!”
黄维风:“佩服,嘿嘿,要说佩服,我黄维风第一佩服的,便是老爷子。想当年,我初入这嘉州商号,老爷子派我专做码头建栈的事体,遇到个泼皮肖老二,咱是啥法儿都用尽了,硬是拿他不下。嘿嘿,你猜怎么的?我把事儿说与老爷子,一封拜贴儿,忠义社的肖舵爷找了肖老二来,把拐一拄,把眼一瞪,呵呵,那小子,跪在老子面前,求着老子收他的地……”
田大刀:“唉,我义父老人家,也是不容易哩,官场商场,红道黑道,处处的应付,不容易,实实地不容易。”
黄维风:“哦,田老哥,咱老黄与你打个商量,运得盐来,咱这嘉州,可得多些配额哟。”
田大刀直摇头:“这事儿,我可做不得主。”
田大刀直摆手:“呃,咋就做不得主呢?”
田大刀:“实与你说,信儿早排定了的。两千引的军需,自是动它不得的,剩下三千引,六处商号各五百……”
黄维风搔搔脑袋:“小少爷这安排,可就有些不妥了噻。”
田大刀:“怎的不妥了?”
黄维风:“咱把洪雅来比吧,地面儿看着宽,实际供着的人口却不多,也就七八万吧,咱这嘉州,可是三四十万的人口断着盐。田老哥,你算算这帐,五百引,摊到人头上,一人能得几两?”
田大刀眨眨眼:“帐是这么个算的,但咱田大刀也不过跑腿办事的,既是信儿发下的话,老爷子又认可了的,咱可不敢违拗,不敢违拗。”
黄维风:“嘿,这事急从权……”
田大刀:“老黄呀,你倒从权了,可洪雅老卢那儿,就不急了?这个,你自设法儿去。”
黄维风:“好好好,我自设法儿。咱找老卢,嘿嘿,刚刚帮得他大忙……再有,小少爷那里,我也须与他说说。”
田大刀:“这么,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