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总管:“等等,等等,还烦刘老哥美言。”
“王二!王二!”刘师爷把王二叫进来,吩咐,“去,给江老哥泡茶,泡茶。江老哥是贵人,若有半分的怠慢,休怪额拿尔是问的啦。”
刘师爷捏了军需盐引,进去内衙,三人随在王二身后,出到大堂坐等。
田大刀笑看着江启元:“呃,我看这刘师爷,挺厚道的嘛。”
“嗤……”旁坐的盐商笑出声来,盯了田大刀,“哥子,第一次来这地儿吧?”
“悬,悬!”江启元摇摇头,“田兄有所不知,这刘师爷向来的如此,越是热情,就越不是好事儿。”
王二从内里出来,手里端了两个土陶瓷杯:“江老哥呃,茶来,茶来。”
两半杯热水,腾腾地冒着热气,哪见得半片的茶叶哟。
田大刀不由得苦笑:这泡茶啥的,不过是一句让人高兴的玩笑话儿,逗你的。
正说话间,近百的盐巡营兵丁从内衙中涌出去,留了十来个拄在大堂内,其余的涌去了外坝。再后是刘师爷,踱着方步,仍然堆了一脸的笑:“不好意思的啦,江老哥久等了的啦。”
江总管心下忐忑,却仍堆了笑:“哪里哪里,我是应该的,倒是有烦了师爷。”
刘师爷仍然满脸的笑:“唉呀呀,江总管,按说呢,尔这特别盐引,额自贡盐司是该全力支持的,但是呢,额自贡各井不是压产了么?各井各灶,按朝廷计划,都缩减了产量,但是呢,各地盐商的销量,却不减反增,尔这特别的,嗯嗯,军需的盐引……”
众人都屏了呼吸,盯着刘师爷,却不想这刘师爷却惯会掉人的胃口,说到关键处,反而断了下来。
田大刀急了:“咋啦?咋啦?不发盐?”
陆师爷笑着说:“这位……这位老哥呃,不是不发盐,实在是无盐可发的啦。尔想,尔且想想,额自贡两盐场,盐井盐灶么只有这多,朝廷呢,又严令压产,没了多的产量,额拿什么来发?难不成,额能变出盐来?”
田大刀知道这刘师爷是成心刁难,提高了声音,语气大大的不善:“真不发盐?”
“唉唉,老哥,咳咳,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听额细细地道来的啦。”刘师爷脸上的笑意更加浓烈而灿烂,“盐监大人的意思呀,是真不发盐。不过呢,额好说歹说,费了好大功夫,求着穆彰大人,说,这特别的盐引,如何无论也得挤出一些来,尔等才好应了上差呀。额可是嘴皮都磨起了泡,好不容易,终于说动穆盐监,应了的啦。”
江总管一听,兴奋起来:“应了?好,谢过刘师爷,改日呀,无论如何,也得请师爷挤了差事,喝两盅。”
陆师爷:“呵呵,江老哥,尔这喝两盅么,就免了的啦。额还没说完的啦。”
江总管:“那,师爷还有啥说?”
“唉,江老哥,江总管呃,咋就这么急呢?别慌,别慌,听额细细的道来。”陆师爷笑着叹口气:“额可是费了老半天,磨破了嘴皮么,终于劝得穆大人,答应了,给尔这个数。”
刘师爷叉开五指,举在空中晃。
众人都盯了那五指,一脸的慒。
田大刀:“五千?”
刘师爷摇摇头:“呃,否。”
田大刀:“五百?”
刘师爷仍是摇头:“呃,否。五载。”
田大刀一脸的慒:“五载?五载,啥玩意儿哟?”
刘师爷一脸的鄙夷,冷笑道:“土包子。”
“哎呀,果是第一次走盐,难怪生疏。”旁边的盐商道,“这位老哥呃,这盐溪水道历来的浅而窄,只容得小船载盐,一船么,大体超不得一千五百斤,故而演变而为‘载’。”
田小刀:“哦,一载便是一千五百斤,五载也就七千五百斤,也就二十五引。”
田大刀腾地蹦起来,瞪了刘师爷:“呵呵,咱的军引明明的五千引,你只给二十五引?呵呵……呵呵……”
“休躁,休躁!额话未完的啦。”刘师爷仍是一脸的笑,“穆彰大人的意思,便是这五载的啦。额就想,尔派了二十船来,五载是少了些的啦。于是乎,额腆了额这老脸,求与穆大人,增得五载,共是十载的啦。”
田小刀:“呵呵,十载的啦,老子给你的,可是五千引,你只给五十引,也不怕噎了你喉!”
刘师爷瞪了小刀:“哪来的娃!敢跟额充老子,可是要反?咹,可是要反?”
小刀挺了胸脯,撩了衣襟:“呸……”
“勿躁,小刀勿躁!”江启元马上拉了小刀,转向刘师爷,“刚刚听得师爷说,朝廷明令咱自贡盐场压产,可是属实?”
刘师爷:“嘿,尔个老江,疑额,还是疑穆彰大人?”
江启元:“我老江倒要问问了,朝廷为甚的要压产?”
刘师爷:“呵呵,为甚?呵呵,尔问额为甚?上司之令,嗯嗯,这个上司之令,额可敢违?”
田大刀:“休得搪塞,只管拿了公函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