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先生:“嗨,三十不足,五十有余,那就四十噻。”
王太爷:“对,四十,暂定四十。那么,这报酬,又当如何?”
师娘:“这扫地的活计,非是技术活儿,人人都干得来的。按咱三河县平常的用工,每人每月三两的银子,也就差不多啰。”
王太爷:“我且算算哈。四十人,乘三两,再乘十二个月,一千四百四十两。嗯,倒也不多。”
蒋刘氏:“每人每天清扫两百步,不过是个大概,得按街巷的宽窄和难易来划区域。比如中街,须得五人,桂花巷水井巷,一人负责两巷三巷,也是容易的。”
于老爷子:“这个甲款,便定了噻。”
蒋刘氏:“再说这个外运。清扫是每天都要搞的,派定专人,各包一段,每天一扫,这垃圾外运,却勿需分段负责,整全城只需两三架车即可。为啥呢?比如,单单东街,可能只装得半车,那就西街再装噻,反正,装满一车运一车。这样排来,每天每车运个三趟四趟的,这城中垃圾还有得剩么?”
王太爷:“我算算哈。三架车,每车两人,共计六人,每人每月支俸二两,全年七十二两。”
于老爷子:“嗬嗬,这个乙条,也就有了噻。”
蒋刘氏:“其实,垃圾清运的麻烦,却是厕里的脏物。这些屡尿粪便,于咱城里人家自是麻烦,于那乡下农户,却是上好的田肥,若在春耕秋种的时节,一个一个的农夫,早拖了架车进城,逐家逐户地寻了去,倒在了地里。现在是腊间春节,种田人用不着忙的,得等着开春了,才着手准备田肥,这不,积在各家厕里,有些小厕,人口又多的,不往外那些个屎尿粪便。”
蒋介民:“老妈这说道,还真是我们想不到的,亏了心细才行。佩服!佩服!”
于信达:“不入其行,便不知其中奥妙,亏得师娘,于这厕内的粪便,可有妙计?”
蒋刘氏:“妙计说不上,法儿却是简单。咱们寻些附近的农户,与他说定,把一街的粪便都给他作肥,再给他些许的银钱,不管耕时闲时,只要厕内脏物多了,便需运去,休得溢到街上。”
众人都叫好。这般做法,既让农户得了田肥,又还能得着些银钱,那些个乡下农夫,还不争着头破血流?
于慈恩老爷子:“嗯哪,这个丙条,便是如此的了。”
王太爷:“还有个工具的事儿,扫帚啦,铁铲啦,架车啦,需购多少,何处购去?”
蒋刘氏:“嗨,工具么,扫帚用量最大,铁铲次之,却是不费甚钱的,每年每工给他一两银子,由他自备,省得集中采购的麻烦。至于架车,至于架车,现有五架,足够使用的了,只需修修补补,用不了几个铜板的。”
王太爷:“每工每年给银一两,用于工具的采购,所费不过五六十两银子,倒也省却许多的事儿。”
于老爷子:“记下,记下,这个丁款,工具自备。”
于信达:“听王爷爷一笔一笔地算来,每年的垃圾费尚有不小的结余。既有节余,便可建些池子,就在街边巷角,专用于存放垃圾,一为清运起来甚是方便,再则也免脏物随风随雨,弄得遍街都是。”
于老爷子:“嗯,小孙孙这法儿好。记下记下,戊款,每隔若干步,建池一个,名之垃圾池。从今往后,各家各户的垃圾,都倾在这池中,勿要随处乱倒。”
刘忠:“咳咳,根据上述所议,共是五款,待咱念来,如有不妥的,也好当场再议。”
王太爷:“嗯,共是五款哈,刘师爷且请一款一款地念来听听。”
刘忠:“甲款,聘用垃圾清扫工四十名,每工负责约二百步街道,每日清扫一次,月支俸银三两。”
蒋刘氏:“这款,就这甲款,咱有个补充,说与大家议议哈。这个清扫工,总是妇人才妥。”
妇人才妥?众人都盯了蒋刘氏。
蒋刘氏:“咱这有个说法的。清扫垃圾的事儿,各家各户都做的,不过大多都是妇人女子,男人却是少做。因此上,那些个大妈大婶的,比之男子更有经验,也更细心。再有,每月饷银三两,于那些大老爷们,自是不算个事,但对一个妇道人家,却是一笔天大的收入。既有这样的心理,这些个妇人女子,对这清扫街道垃圾的工作,自然就看重起来,也就更加负责了。”
蒋先生不高兴了,睁大了眼睛盯着师娘:“老娘们儿一派胡言。自古以来,男主外女主内,哪有女人出外挣银子回来的。岂不坏了纲常。不妥,此议不妥。”
师娘急了:“啥,糟老头子,女人咋了?谁说的女人不能出外挣银子了?那些个女仆女佣的,就没往家挣银子?我看你个糟老头子,真是读书害人呀。别人读书是越读越聪明,咋个你是越读越混蛋呢?傻啦吧叽的,酸得老娘掉牙。哦呸,呸。”
蒋先生受了一顿责骂,不敢回声了,红了脸,埋头喝起茶来。
只那兰儿,看了婆婆的样子,抿着小嘴儿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