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信达趁势把脑袋抵在师娘的胸口,一阵地拱,拱得蒋赵氏痒痒的,一边儿忍不住地笑,一边儿把于信达的脑袋往外直推。
兰儿掩了小嘴儿窃笑。
搬凳挪椅,雨兰上得热茶:“菊儿可好?”
于信达:“好,好。只是么,胃口不开,老不吃饭,只把酸酸的东西往嘴里塞,塞得多了,又蹲一边儿去,吐,不停地吐,吃啥吐啥,那个样儿,谁见了谁急。”
雨兰:“咋的啦?可是病了?”
于信达:“可不?再有的,也不许我亲热了。不是许久未见么?小弟我要她抱抱。嘿,她倒好,一边儿闪,一边儿双手护在肚子上,一边儿直嚷嚷。”
雨兰:“嚷嚷啥呢?”
“嗨,嚷嚷啥?”于信达拉长了声音,学着雨菊的腔调,“别吓着宝宝了,别吓着宝宝了。”
雨兰一脸的疑惑:“你个……啥话呢?教人好生的不解。”
于信达:“笨,真笨……唉呀,孺子不可教……”
蒋赵氏从厨房端了一盘卤鸡爪,听得这话,扑哧笑出声来:“菊儿丫头有喜了。”
雨兰睁了圆眼,愣愣地盯了于信达:“嘿,你个饱气,绕个大弯弯,把个简单的事儿东编西造,整得云遮雾绕,谁个知得你的意思?”
于信达:“嘻嘻,不仅菊儿姐有喜了,便是小弟我,也是有喜了。”
雨兰再是忍不住,狂笑起来:“你也有喜了?哈哈,稀奇!稀奇!”
于信达:“哎呀呀,怎是稀奇呢?你想你想,这菊儿做了妈妈,小弟我不就顺理成章,升职做个舅舅?”
蒋赵氏一边揩着眼泪,一边把盘子放了在桌上:“鸡爪,啃鸡爪,总能堵你嘴了噻。”
于信达抓个鸡爪,塞在嘴里,边啃边嘟囔:“好吃,嗯,香,嗯,还是师娘,嗯,对我好。”
田小刀盯了蒋赵氏:“嘿,这鸡可是只长爪子,不长腿儿?”
蒋赵氏:“少得了你的么?刚上屉,蒸热了吃。”
程小炮却早溜了进厨房,寻得一根猪脚,一边啃着,一边踱回桌旁,“香,真香。师娘呃,那盘坨子肉,留着哈,给我留着哈。”
雨兰:“就你仨吃货。”
程小炮:“嘿,怎说呢?小姐姐怎说呢?俺娘可是说了,小炮呀,你正长身体,须是多吃肉,少吃蔬菜,因这蔬菜没得油水……”
雨兰扁扁嘴:“程婶这样说?嗬嗬,怕是娟儿姑娘说的吧?”
程小炮直点头:“娟儿么,说过的,自然也说过的……”
“哈哈!”整院的笑声。
“哈,热闹!热闹!”李路易听得一院的笑声,溜进内院来,见着于信达,“哈,贵信达,想你,想你!”
于信达扁扁嘴:“想我?嘿嘿,啥话呢?”
李路易直摇头:“那字,不认,嗯嗯,不认,蒋先生,板子。”
原来,这李路易认读汉字甚是困难,生怕生字过不了关,挨蒋先生的板子。
于信达直摇头:“no!我须去趟重庆。”
雨兰:“什么时候?”
于信达:“明日一早。”
李路易拍起手来:“哈,顺风,一道,顺风。”
于信达:“你回重庆?”
李路易:“yes。药箱。工人,受伤。”
雨兰:“就昨天下午,抬石头时断了绳索,伤了一人。”
于信达:“伤得重么?怎样处理的?”
雨兰:“轻伤,只脚背擦破了皮,已在冯老医处敷了药。”
蒋赵氏:“嘿嘿,冯老医那金疮药,神哩。”
于信达直眨眼:“金疮药,嘿嘿,金疮药!”
午饭自然就在蒋家了。
蒋赵氏把于信达拉到内宅里,掏出一小包散碎银子来,从中拣了三两,递在于信达手中。
于信达疑惑地盯了蒋赵氏:“师娘,这银子?”
蒋赵氏:“嘿,咱不是应了李主教的聘,给他们做饭么?每月六两的银子哩。这三两是兰丫头的,还未及给她哩。”
于信达:“您的银子,给我作甚?”
蒋赵氏:“兰儿过门,不是陪嫁了几套西洋的女装么?我看丫头喜欢得紧。你去重庆哩,得空去店铺看看,若有合着丫头心意的,替我购个一套两套的,也是为娘的心意噻。”
于信达:“唉呀,难得师娘这番的心意,咱替兰儿小姐姐谢过师娘了。”
蒋赵氏:“唉,说甚谢呢?实不瞒你,兰丫头过咱家门来,为娘的一件衣服也未备得,欠着丫头哩。以前是师娘没得银子,现今每月有得三两,总要补偿补偿,师娘这心,才安的。”
于信达:“哎呀,咱兰儿小姐姐得着这样的婆婆,福分!福分!”
“这是丫头的,明日给她。”蒋赵氏一边包了碎银,一边说,“哦,若是不够,信儿先替上,师娘我每月也是能挣的,三两哩。”
于信达把银子攥得紧紧的:“足矣!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