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这个……”陆明德的表情不自然起来,说话吞吞吐吐的。
“谁呀,我说谁呀?咱老陆家的人,可是随便哪个想见就见的?”一阵尖该刺耳的说话声从内宅传来,便看见从里门闪出一个妖妖娆娆的女子,穿着大红大绿,脸蛋上抹了层厚厚的胭脂,扭着腰肢,边走边尖声说着。
“这是……”于信达看着这女人,反胃起来。
陆明德:“哦,云仙,姑娘,云仙姑娘。”
原来,这云仙小妾,一直在隔壁听着陆明德和于信达的对话,听得于信达要见雨梅,男人没了推托的理由,便出来为男人解围。
于信达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哦,原来姐夫纳了小妾,恭喜,恭喜。”
“嘿嘿,随俗,随俗。”陆明德居然把纳妾这事,当作“随俗”来理解,于信达彻底鄙视起这个大姐夫来。
云仙说:“要见你大姐么,是不可能的了。”
于信达瞪大了眼睛:“嘿,小弟我要见见大姐,竟是不可能?凭啥呢?”
云仙扁扁嘴:“你自是不知的。你家那姐呀,病啰,病啰。”
于信达急了:“病了?啥病?”
云仙:“也不知啥病。反正,整天的躺了在床,动弹不得。”
于信达:“可曾请过郎中?”
“郎中么,自然是请过的。”云仙眼珠儿转转,“但听郎中说来,你姐这病传染,但凡近身,就没得救的。唉,只怕来日无多啰。”
于信达从椅上站起来,搓着两手,在屋里转圈圈:“唉呀,传染……唉呀呀,传染……这可如何是好呢?”
陆明德端起茶盏:“小弟呀,非是姐夫不让你见,实是这病凶险得紧。”
嗬嗬,陆家姐夫这是撵客了。
既是来得这屋,必要见见才好。再说,听这两人的说话东拉西扯,拿个“传染”来唬咱,必是藏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于信达叹口气:“唉,也罢,也罢。多年未见得大姐,心里实是想念得紧,哪知机缘不对,遇着了个传染的病灾,罢了,罢了。我有一些儿见面礼物,还烦姐夫哥转给咱姐,可好?”
陆明德扁着嘴角:“礼物?嘿嘿,老于家,甚的礼物?”
于信达:“几匹蜀锦,一些钗儿坠儿的,当不得几个钱的。哦,还有几件衣服,却是从法兰西国来的女装,也不知入不入得梅子姐的眼……”
“在哪?我看看。”云仙一听,眼睛立刻放出光来。
于信达:“都装在箱中,马车上哩。”
“抬进来,让我看看。”云仙又急吼吼地向着里宅吆喝道,“来几个门房,到门外抬衣服去。”
从里面走出几个男仆打扮的人来,就要到外面去抬衣服。
于信达说:“三口箱子,有两口木箱是别的姐姐的,大姐的只有一口,作了记号的。叶儿呀,你去跟田叔他们说,把大姐的那口木箱抬起来,别搞错喽。”
陆明德问:“外面那些人是什么人?”
于信达装作很随意,轻飘飘的回道:“哦,小弟雇来跑腿的。这不,我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哪能搬得动三口大箱呢,于是就近找了几个挑夫帮忙。”
“哦。”这陆明德狡猾着呢,怕那四个人是于信达的打手。听这一说,放心了。叶儿么,一看,比于信达小子高不了多少,也就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子,不会有啥妨碍的。
云仙对着一屋的男仆指手画脚:“你几个,把那木箱,抬来放在大院中。门外的人么,别放进来,一个都别放进来。”
于信达扭头对叶儿说:“叶儿,你照云仙姨娘的话,说给外面的人儿听。特别嘱咐他们,别进来。嗯,别进来。”
这叶儿,何等聪明的人儿,哪有不懂于信达的意思的,跟着几个陆家家仆,刚出大门,便向门外的田叔他们递着眼色。
众人正憋着怒火呢,见得叶儿挤眉弄眼,心里早疑起来,大刀大炮吆喝一声,齐齐地奔着大门一拥而入,与正要出门的陆家男仆们撞个满怀。
男仆大大咧咧地骂着粗话,想要上前拦阻,冲在最前的小炮一脚踹过去,男仆扑倒在地,哭天喊地起来。
四人护着叶儿,冲进大厅,一看于信达好好地端坐椅上。
四人松了口气。田叔父子便守住大门,程大炮护着信达和叶儿,兼带盯住了陆明德,小炮则直接站到了云仙身旁。
云仙在大烟馆呆过,做过很长时间的皮肉生意,见识过一些争风吃醋打打杀杀的场面,装作厉声地呵斥:“干啥?想干啥?老娘不是没见过场面,在咱陆家,你们想干啥?”
于信达淡淡地说:“不干啥,只想见见咱大姐,不行么?”
这云仙自恃自己是女人,俗话咋说,好男不跟女斗,况且也想在男人面前出点彩,便蛮横起来,“不行,不行。要见那个疯女人,不行。这陆家,我说不行就……”
话还没说完,于信达冲到她面前,抡起手来,“啪,啪”,两声清脆的耳光在厅中回荡。“呸,敢侮辱咱于家女子,不给你点厉害,你还真不识得马王爷几只眼。妖女,说,咱大姐在哪?”
陆明德见心爱的小妾,挨了于信达两个耳光,便作势要从椅上站起来。
小炮伸出右手,扠开五指,捏在他的肩胛上,略一用力,那陆家哥儿立马呲牙咧嘴。
小炮再一加力,陆家哥儿吃痛不过,哭天喊地地叫唤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