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上各处,青一块紫一块,一股凉飕飕的冷意,在众人心头掠过,几个老妇人,边哭边骂:
“这陆家畜牲,丧天良哩!祸害哩!千刀万剐哩!不得好死哩!”
做完这一切,刘老太医抬起头来,看向众人:“于慈恩,大恩人啦……陆家无情无义,咱两井镇人,可不能忘恩负义,猪狗不如啊……乡邻们,出去吧,梅子姑娘,需要静养哩。”
诊堂重又静下来了,刘老太医说:“信达小孙孙呀,今天的事儿,包涵,嗯,包涵。咱这孙儿,唉,年少哩,唉……”
于信达拉着刘老太医的手直摇:“老爷爷这话,羞杀孙儿哩。别说了,别说了。”
老爷子:“梅子这病呀,皮肤淤青,是外伤,小事儿,没伤内里的。只是脉象不稳,时急时缓,时张时弛,病根儿哩,主要在内里哩。”
信达:“老爷爷,恕孙儿年幼无知,直说,孙儿照办便是。”
老爷子:“梅子小姐受了刺激,心惊胆战,日夜不宁,心里的病,才是大病呢。俗话说么,心病还得心药治呀,非是药物能愈的。”
于信达点点头:“老爷爷,您说,咋治?您说,咋治?”
刘老太医:“既难也易。这易呢,就是不要让病人再受刺激了,平平稳稳地,过得一段时间,自然就好了。说难呢,是因为这段时间是多久,却没定准,反正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有效果的,得慢慢来,让梅子习惯下来,心里感觉有了依靠,没了恐惧才行的。这个呢,外人使不上力的,得靠她自己。”
于信达说:“老爷爷的意思,是让梅子姐姐心里感觉有了依靠,不再担惊受怕了,就行?”
刘老太医:“是的。梅子小姐现在的意识还很混沌,但对外界刺激却又极其敏感。千万记住,别再让她爱刺激,特别是与陆家有关的人和事。另外,她现在的体质很弱,营养得跟上,但又不能补得急了,得慢慢来,一点一点地补。过得十天半月,梅子脸色现红润,就来效果了。”
胡妈在旁问道:“刘老太医,我呢负责服侍咱梅子小姐,这几天,就只喂她稀粥,和着剁成细末的肉食熬的稀粥,可行?”
刘老太医:“对头,对头。肉食哩,可换着,鸡鸭鱼肉的,时时变换着。另外哩,多加时鲜菜蔬,一日可五六餐,每餐半饱。胡妈可是有经验的人呢,嗯,也挺有耐心的。”
胡妈又问:“那些个淤青血肿,又需要注意哪些呢?”
刘老太医:“据我所察,你们是不是用了烈酒,在为她擦抹?”
胡妈说:“是哩。我用药酒蘸着,边擦抹边揉捏哩,不知对不对?”
刘老太医:“太对了。我这里哩,有藏红花和雪莲泡制的药酒,效果蛮好的。另外,再服几剂跌打丸,虽说没有发现内伤,但我这跌打丸,对消淤活血,还是有用的。”
于信达:“谢谢老爷爷,想得太周到了。”
刘老太医:“你小子,废话。哦,还有,我观察哩,梅子小姐对胡妈和叶儿小姐特别依赖,我看呀,要辛苦两个了,就由胡妈和叶儿小姐多陪在梅子身边。”
于信达不住地点头:“老爷爷,您说得太对了。只要胡妈和叶儿陪在身边,梅子好像就有了主心骨呢。”
刘老太医:“嗳,说来惭愧呀,这胡妈和叶儿小姐姐,才是梅子姑娘最好的药呢,专治梅子的心病。”
叶儿没心思听大人们的谈话,专心地看护着梅子姐姐呢,像大人样地向大家直摆手,小声说:“嘘,梅子姐要睡觉了,别说话哈,谁都不准说话哈。”
刘老太医说:“我这软摇椅,就送给梅子了。哦,你们现居何处?”
胡妈:“叶家,哦,外人称作叶家别屋的。”
刘老太医:“叶家别屋……老夫却不知道路儿,还烦小孙孙安排人来,每日上午,接我去叶家,我要亲眼见着雨梅小姐好转。”
于信达激动起来:“老爷爷,这可使不得。我知道,你老人家是从不出诊的,怎能因了我姐,倒要您老人家亲自来呢。我们每天送梅子来就行了。”
刘老太医:“信达孙儿,我老刘家欠着于慈恩一份天大的人情呢,你小子该不会让我老家伙抱着一份遗憾去见阎王吧?”
于信达:“老爷爷,您的心意,我于家领了,但这出诊之事,却是万万使不得的。”
刘老太医:“都别说了,这事儿,容不得争论。就这么定下来了。”
刘老太医招呼孙儿过来,说:“你们可知道,刚刚那些人下跪,是为啥?他们,是感恩啦。于慈恩,咱两井镇的大恩人啦。那年饥荒,没吃的,于慈恩运来粮食;后来,瘟疫,于慈恩运来药材,救了多少人啦。陆家人忘恩负义,罪该万死,咱刘家,不能呀,不能!”
老人断断续续,这说边老泪纵横,“咱两井镇,对不住老于家呀。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