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地上了么?”叶儿低头看手中的衣服,那衣角果真拖在地上,“哦哟,衣服太长,果真拖地上了。”
旁边正好空着一把椅子,叶儿爬上椅去,双手把风衣举得高高的:“可以噻,这洋衣,可以噻?换上,胡妈,快快换上。”
胡妈啐了一口口水:”呸!大白天的,换甚衣呢?”
叶儿:“唉呀,你个胡妈,傻了吧?这漂亮的洋衣,白天不穿,难道晚上才穿?嘿嘿,可是只穿给咱爹一个人看?”
胡妈红了脸,拿眼看向叶南水:“呸呸呸,你个疯丫头,又说疯话了。”
叶儿:“哦哟哟,我疯么?前晚,爹爹屋里,你就穿了这衣,问咱爸好不好看,可有这事?你说,可有这事?”
胡妈把双手捂了脸,埋下头去,蜇身就跑。
“嘿,咋就跑了呢?”叶儿提了风衣,撵进院去,“换上,换上,让大家都看看,漂亮不漂亮噻。”
小狗花花摇着花尾巴,撵在后面。
过不多会儿,胡妈忸忸怩怩,从院门处现出身来,那风衣果真就套在身上。
叶儿双手撑在胡妈的屁股上,一边用劲地推着胡妈,一边从胡妈身后探出脑袋来,冲着一坝的人嚷嚷:“快看,大家快看哟,胡妈漂亮不漂亮?”
小狗花花跟在叶儿后面,一条小尾巴举在空中,直摇。
胡妈矮矮胖胖的身材,平时只穿中国传统的女子衣装,连旗袍也少穿过的,并不显众,如今套上法国的女式风衣,顿时就吸住了大家的眼珠子。
马要鞯鞍,人靠衣装,果真不假。
“该梅子姐啰。”叶儿丢下胡妈,打开第二口箱来,把小脑袋埋在箱中,一通地翻腾,抱了一件春绿色的法国女式连衣裙,爬上椅去,双手举在空中,冲着梅子嚷嚷:“梅子姐,这件洋衣,漂亮噻?”
梅子盯了那衣看,瞪大了眼,目不转睛地盯了看,眼中现出喜悦的光来,抽抽脸颊,然后弯弯地翘了嘴角。
“哈,梅子笑啦,笑啦。”叶儿在椅上高兴地跳起来。
“哎呀,小祖宗,别跳,小心……”吓得脸青鼻黑,赶紧长伸了双手,生怕叶儿跌下椅去。
叶儿才不管胡妈哩,跳下椅来,举了连衣裙,几步蹦到梅子跟前,看着梅子的眼睛,道:“换上?”
梅子竟双手撑在扶手上,扭着身子,颤颤威威地起得椅来,然后把双手伸在前面。
众人先是呆住了,然后激动起来:梅子愿意换上这洋衣!
众人都围上来,有的扶梅子,有的套洋衣,一通地手忙脚乱。
小狗花花也盯了梅子看。
叶儿牵了梅子,缓缓地转圈圈,一边转,一边夸:“哇噻,漂亮!哇噻,梅子姐好漂亮!”
小狗花花也摇着小尾巴,跟着转圈圈。
众人也都夸,梅子脸显红晕,高高嘴角地翘了嘴角,再半眯了眼,把脸努力地前伸。
于信达忙忙站在椅上,佝下头去,吻在梅子的额角,“啵……”
叶儿斜仰了头,望着于信达,眼珠子眨个不停。
“哈,该我啰,新衣,洋衣,该我啰。”叶儿拍拍手,一边嚷嚷,一边打开第三口箱。
这第三口箱里,是于信达前去重庆时,专为叶儿采买的服装,上面放着一个大大的布娃娃,乃是此前逛自流井街场时,叶儿在玩具摊上选定的洋娃娃。
叶儿拿出洋娃娃,随手递给胡妈抱了,再埋下头去,在箱中一通的翻腾,拣出自己的法式女童衣风,举在半空中:“漂亮噻,我的洋衣,漂亮噻。”
梅子的眼光却盯着洋娃娃,目不转睛地盯着洋娃娃。
胡妈把洋娃娃递向梅子:“喜欢?”
梅子点点头,接过洋娃娃,紧紧地抱在怀中,一行眼泪顺了眼角,慢慢地淌下。
众人都愣了,连空气似乎也凝固了,周围一片的沉寂。
“汪汪汪……汪汪汪……”小狗花花冲着塘边的石板小径处,边叫边摇着花尾巴。
“梅子……我的梅子……”从石板小径的树荫处,闪出一个女人的身影。
梅子抖动着嘴角,眨眨眼睛,再扭过头去,循着声音,望向塘边的小径。
“梅子……我的梅子……”丁萍儿在石板小径上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一边跑向院坝来,一边拿眼光四下里睃。
于平江和田大刀跟在后面撵。
丁萍儿径径地盯着梅子,眼泪似断线的珍珠,涮涮地流下来,更更咽咽地对着梅子:“梅儿……我的梅儿……”
“妈……”梅子一头扑向丁萍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