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终是不甘啦。”于信达嘀咕道,“这英夷在藏南搞东搞西的,明明的以小搏大,把个嘴脸递给咱,咱不赏他个大嘴巴,实实地不甘哩,机会难得哩,时不再来哩。”
“机会难得?嘿嘿,你怕没得机会?”张全有压低了声音,把嘴伸向于信达,“信儿呃,实给你说,当今皇上发下了誓的,西洋列强给咱的种种,咱大清国会一样一样地还他的。”
于信达两眼放光,盯了张全有:“真的?真的发了这誓?”
张全有:“这话真不真,我不敢断言。不过么,听得朝臣们说来,当今的小皇帝,年岁不大,心胸却大哩,极有抱负,志存高远的哩,也极有耐心的,他在等哩。”
于信达:“等啥?”
张全有:“自然是等机会啰,时机成熟,便革除弊政,施行西法,以图强盛国力。”
于信达:“呃,小皇帝不是亲政了么?”
“唉,亲政,亲政。”张全有用手指指空中,低低的说,“上面不是还有……压着,再有,朝中许多的掣肘,嗯嗯,掣肘,现今,他能动么?他敢动么?”
于信达眨眨眼:“哦,明白了,明白了。这个‘不战而屈人之兵’,不过是多方博弈,相互妥协的结果。”
张全有竖起大拇指:“明白啦?明白就好。”
于信达:“如此说来,倒也当得‘上上之策’。”
张全有:“管它上策不上策哟,朝廷既是定下了此策,咱们依策而行便是。兵马的调派,自是咱将军府的事,进藏军需的运输,便交与你诚义实商号了。你且说说,打算如何的运作?”
于信达:“自打上次得着军令,双度分号便前移去了打箭炉,粮草也积在打箭炉,足够两万人马两月之用,道路也都探过了的,便是进藏的骡马驮队,都备足了的。”
张全有:“这些个情况,老爷爷早有密报与我,便是歧元将军和锡良总督,也极尽夸赞,说这三河于家呀,虑事周全,忠公体国,满意得很,所以么,这次购进的德式枪械的运输,便毫不犹豫地交与了你家商号。”
于信达:“这个简单噻。咱先派了商船泊在重庆码头,待到半夜三更,夜深人静,把枪炮直接卸在我家商船上,面上再遮些米呀布呀什么的,谎称是咱家商号的走货,保证人不知鬼不觉的。”
张全有嚷嚷起来:“唉呀,错了,整错了。”
于信达一脸的疑惑:“错了?咋个错了?”
张全有:“朝廷谕旨,你忘啦?‘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嘛,搞忘啦?”
“哎呀呀,忘了,真忘了。”于信达一拍脑袋,“自古的两军交战,都怕对方探了自己的底细去,嘿嘿,这次倒好,生怕别人不知。”
张全有:“嘿嘿,对头,对头,就是要让他探了消息去。”
于信达:“这个,更简单噻。咱反其道而行之,商船下面载米载布,上面摆上枪炮噻,别人一看就知,简单,更加的简单。”
张全有:“声势,还有声势,懂不?大张旗鼓,声势越大越好,懂不?”
于信达:“还要声势嗦。简单,极是简单。咱不走水路,改作陆路,一车的货,咱载作两车,一日的路程,咱作两日来走,反正,装模作样,装腔作势,装神弄鬼……”
张全有:“唉呀,别装……哦,就是要装,装得越真越好,声势越大越好,反正,得吓住他,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不甘,终是不甘。”于信达摇摇头,“最好的法儿,便是揍他,狠狠地揍他,揍他个鼻青脸肿,揍他个灰头土脸,让他巴心巴肝的疼,自然就不敢妄动了噻。靠了这般地装腔作势来唬人,总是虚虚的,不妥靠,不妥靠。”
张全有:“管它妥靠不妥靠哟,反正,唬住了他便是上上之策。”
于信达:“呃,单是咱商号,气势怕是不够的哟。若能调动沿途的官府,那才出得气势哩。”
张全有:“这个,可以……只是,这费用,嘿嘿,这运输的费用……”
于信达:“咋的?免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