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时分，林樵村的小山丘上，一对父子相向而立。父亲眉眼冷峻，面色严厉，站姿挺拔。儿子稚嫩的脸上写满了疲倦，松松垮垮地勉强挺直腰背。

“掌心聚灵，全身齐发。”秦震只手一挥，力波震荡，周围的草木皆随波摇曳。

“你来试试。”

秦生有模有样地做完招式，手掌用力向前一伸，噼里啪啦炸开几点蓝光。见此，他瘫坐在地上，略带哭腔地说：“阿父，我发不出来。”

“有灵之人，此法不过啖食饮茶。怎会习练近三月仍发不出？”秦震陷入沉思，自言自语道：“难不成是我教法有误？”

秦生自六岁起，每天就跟着父亲学习简单的控灵技法。三月过去，只会放几朵蓝色烟花。按寻常进程，应该是熟练掌握力波施法才对。面对专业的灵法教习，秦震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即使是二十多年前面对百万大军都不曾有现在的感觉，他突然佩服起五蕴学院里教习灵法的长老来。

要是能弄一本《初阶灵法》就好了，以他的身份，去哪弄呢？那是国家学院才有的教材。

“灵石可有奇效乎？”秦震想到了灵石，一来可以提炼灵力给秦生摄入；二来可以卖给采石商，看能否搞到一本《初阶灵法》。灵石遍布之地都极其危险，或许得前往圣林十三里后寻找。

南邈圣林覆盖沐川国近半个南方，其间充斥着灵兽，毒植和其他未可知的危险。六年前秦震在距离伐木场约七里的地方捡到了秦生，七里是那时猎户所能进入的极限距离。随着伐木场的推进，失去栖息地的猎物纷纷往圣林内部逃窜。猎户们紧跟着开辟新的猎场，猎场至少得远离伐木场五里才行，不然猎物都会被嘈杂的锯木声和树木整根倒下的轰鸣声吓跑。

两年前，猎户们已向内探索至十三里，远远超过了五里。

如今，伐木场日益壮大，越来越多的难民涌入这块边陲之地加入到开荒的队伍来，人们干劲十足地向前推进，速度达到了一年五里。内林十三里的距离已经显得不够看了，猎户们被迫往里探索新的猎场。多数猎户见状早已放弃打猎的行当，加人到伐木的队伍来。不想干伐木这种枯燥体力活的猎户只剩下几十人。这几十人自行分成十人一组。分几个方向往内探索。秦震身为猎户，当然得跟着一同前往，恰巧那天吃了秦生不知从哪挖回的怪草，心如刀割绞痛。当场疼的昏阙过去，吓的秦生大哭起来。好在郎中及时赶到，一通治疗才救回秦震。

边陲之地以杂人居多，神人亦是不少，亏得是秦震运气好，碰见个前灵国的御用皇医，不然早已驾鹤西去。

皇医一眼认出秦震，眼瞳瞠大。救醒秦震正准备询问旧事时，被秦震制止了。

“旧事岂可在新朝之地叙述?”

皇医听闻，心有灵犀。开完几具药方子遂告辞了。

猎户们此去前往，十人一组，共五组，只有四人回归。且都失去神智，疯疯癫癫，嘴里不停叫唤：“鬼，怪物，亡魂”之类的胡话。吃了毒草的秦震反而“十分幸运”地逃过一劫。自此，林樵村的猎户“全军覆没”，只剩下秦震唯一一户猎人。十三里后的圣林其危险程度可见一斑。

再找九人与秦震一同前往自然不现实。他从杂物间的角落里翻出一个长条状的黑包裹，用绳系在背上，接着拿起采石所需的工具。

“玉儿，我又背上这物件了。”秦震面容神伤，低声细语道：“可你不在湖边，我亦不在身侧。”

秦生看见阿父满面愁容，猜想阿父是在为自己没有学会力波而烦闷。

“阿父，我一定会学会的！”秦生稚嫩的语气里充满了坚定。

秦震摸了摸他杂乱的头发，慈和地说：“不要担心力波的事，这不是你的原因。”说完，他看了眼躺在门前的猎狗大黄。

“大黄，看着阿生！”

大黄耸拉下耳朵，有气无力地叫唤了几声。

前往圣林的路上，秦震回想起六年前探灵的事情。他对张灵士的灵石动了点手脚，使其无法探得秦生真正的灵力。按沐川国法律规定：凡生儿探灵级别位八段悟灵以上者，均予上报朝廷。以下者，无灵者，皆记人口册。

此法正是秦震动手脚的原因：他不希望沐川知道边陲有个天才儿童，也不希望沐川知道这个天才儿童的父亲是他。

秦震施的法术，只会抑制其灵力的发散，按理说灵石应该起反应才对，却不曾想灵石没了反应。

难不成是灵石有误？或是秦生灵力只有十段悟灵？

秦震不相信千年凝聚的灵石会出现问题，也不相信秦生灵力只有如此等级。在探灵的第一阶段，触灵时，他就感受到秦生体内蕴含的力量——至少有五段悟灵的水平，探灵的张灵士仅是六段悟灵。一个新生儿的灵力比五十多岁的成人都高，这是极其少见的天之英才。

秦生体蕴巨大的灵力，施法时却没有灵力的爆发，两者的矛盾让秦震困惑不已。他放慢脚步，思索三月来秦生施法的种种细节，灵力聚于掌心向前待发之时，似乎有什么东西强行抑制住了灵力，不让其完整施法，导致力波最终变成了几朵烟花。

或许真是他这个蹩脚老师的教习方法有误才导致如此现象？他越来越觉得自己的教习方法有误，不然有如此力量的秦生，为何连一个简单的力波都无法释放。

人在思考问题的时候，会降低对外界环境观察的敏感程度。即使秦震的行进速度并不快，在近乎于忘我的思考中不知不觉也走了很长一段路。

圣林十三里的边界，此时正位于他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