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生我放下手里的餐盘,将两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摆上桌:“来喽。”
旁边坐着的食客不是别人,正是何生我的老师何粟和“师母”戚安居。
戚安居端过碗,埋头就吃,边吃边咕咕哝哝地说:“终于不用吃鳝鱼了……刺溜……”
何粟用筷子在戚安居头顶轻轻敲了一下:“小何,我们今天来,是想问问你的意思,要不要……”
何生我摆手:“不要。”
戚安居啧了一声:“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礼貌,话还没听完呢……刺溜……”
何粟字斟句酌:“我当年之所以会收你做学生,其实是小瑾的主意,她是个好姐姐。”
何生我摇头叹息:“只可惜知道的晚了些。”
何粟立刻竖起耳朵:“什么意思?”
何生我笑说:“周瑾昨天来店里光顾,早知道她是我姐姐,就给打九折了。”
何粟不禁笑起来:“这座城市里,没人比小瑾更有钱,她不会在乎这个的。”
何生我也笑了:“她不在乎,我在乎。我们还要存钱翻新孤儿院,九折已经不能更低了。”
何粟犹豫了片刻,问:“你真的不准备回周家吗?”
何生我反问:“回去做什么?跟我姐比试谁做的鳝鱼面更好吃吗?”
何粟收起笑容,郑重其事地说:“你终究是姓周,认祖归宗是迟早的事。”
何生我后退两步,点指何粟:“老师啊老师,你为什么要宽以待己、严以律人呢?”
戚安居骂道:“胆子肥啦,连老师都敢训斥……刺溜……”
何粟听了何生我的话,却是会心一笑。
年少时离家出走,扬言与“周”姓不共戴天,所谓“不食周粟”,可不是说着玩的。
她说:“‘永叔’常年来这里吃面,主要目的是为了亲近自己的儿子。那份鉴定报告打破了他的梦想,以后恐怕不会再来了,你不觉得遗憾吗?”
何生我一本正经地说:“‘永叔’亲近儿子的目的已经达到,我又有什么好遗憾的呢。”
何粟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所以拿在手里的也终于伸向了面碗。
陆由与何粟、戚安居打招呼。
戚安居终于舍得抬头:“由由,小薇的名次虽然上来了,但还是有两科不是很稳定,有时间麻烦你再给指导指导……刺溜……”
陆由点头答应,她环顾四周,问:“阿真还没来吗?”
良久没人回答。
陆由于是又问了一遍。
何生我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陆由:“你在问我们吗?”
陆由很是疑惑:“不然呢?”
“网约车可不便宜。”何生我故意板着脸,“你们两个昨天彻夜不归,不应该是我们问你吗?”
陆由琢磨着“彻夜不归”这四个字的丰富内涵,翻开手机信息自证清白。
吕不详终于坐不住了,放下手里的活,加入讨论组:“你的意思是,从昨天中午开始,你就没有跟阿真在一起?”
陆由点头,勉强笑道:“都是成年人了,偶尔在外面过夜,应该很正常吧。”
何生我从厨房里跑出来,大声报告自己的发现:“三舍也不见了!”
陆由讪讪说:“都是成年人了,偶尔在外面遛猫,应该很正常吧。”
何生我喃喃道:“这很不正常……”
吕不详没有回答,她回到屏幕后面,脸色在光影的变幻下显得阴晴不定,对何生我的呼唤置若罔闻。
戚安居嘀咕说:“这个阿真,就是周先生认错的儿子吧,是不是心里落差太大了……刺溜……小何,再来一碗!”
何粟纠正说:“李时真原本就是锦衣集团的少东家,家财万贯,不至于。”
真的不至于吗?
当年李时真之所以甘愿离开六合孤儿院,是因为吕不详拒绝了他的表白,跟何生我走到了一起。
如今历史重演。
陆由心乱如麻:“那我又算什么呢?”
她直奔六合孤儿院,绕着废墟走了一圈又一圈,依旧不得其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