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四点,天未亮,赵恪在自家楼下小树林里练刀。
几个月前,卫昭送给他一套胡氏刀法,外加全息成像的教学影像,叮嘱他自学即可,不要外传。
他不知道卫昭此举是何意。是感谢给她当陪练吗?同学之间,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更何况自己从中也获益良多。
是为了日后能切磋兵器吗?这倒极有可能,但刀剑无眼,万一误伤对方或是自己——他不由打了一个冷噤。
赵恪习武的初心,是为了防身和保护挚爱的人。在土之国,禁止民间持有枪械,也不允许出行携带刀具,所以关键时刻还要看拳脚。
他对卫昭送刀法,不以为然,至少一开始如此。
但是,当他观看教学影像时,立刻颠覆了浅薄的认知——影像中那位武师,劈砍之间,尽显大气磅礴、变幻莫测,他诠释的仿佛不是基础的招式,而是一种势、一种道、一种意境。
赵恪为之着迷!
此时,他手中的刀未开刃,也是卫昭借给他的,形状普通,分量却极重,一整套刀法练下来,身体有点吃不消。
说来奇怪,在5678号行星上学习拳法的时候,赵义就说大儿子习武起步晚,经脉都僵化了,这辈子恐怕难有大成就。赵恪一开始习武也确实步履维艰,硬是凭着执着和坚持死撑。
后来在守望者3号太空堡垒上,赵恪将艾比少将送的罗盘戴上后,大脑在冥冥中仿佛联通了某种神秘的存在,反应速度和身体灵活性也提高了一点点。
再后来,乌有之乡,他和流氓顺子激斗,甚至差点被掐死,这种濒死体验仿佛又进一步激发了他的身体潜能。
这些都让他很快掌握了胡氏刀法的招式,大刀挥舞起来虎虎生风,练了短短两三个月,竟有七分模样了。
尽管如此,赵恪知道远没有掌握这套刀法的精髓,徒有招式,没有意境。
他需要一把打开意境之门的钥匙,或者说,需要找一位能帮助自己捅破窗户纸的师傅。
他首先想到求助卫昭,简单有效,而且对方一定会提供帮助。
但是自从上次在草窝里惹马嫣伤心落泪后,他便刻意躲着卫昭,已经连续半个多月没有到学校那边的小树林里晨练了。
书生张博曾在课间问过赵恪,被赵恪以家中有事为由搪塞过去。
可这毕竟不是长远之策,不可能每天家中都有事吧?
赵恪第一次为处理男女之间的关系而感到烦恼,进退维谷。
“赵恪,请出来一下!”
清脆的声音从教室的门口传到正在埋头做题的赵恪的耳朵里,他的心直往下沉,完了完了,该来的终究要来,只能硬着头皮面对了。
“卫昭怎么来我们班了,她不是高年级的吗?”
“嘘,小声点!没听见她找赵恪吗?”
“赵恪和她怎么有一腿?”
“谁知道呢,听说每天早上两个人都动手动脚。”
“啊!这么刺激——”
一些好事的同学编排着子虚乌有的八卦,若有若无传到赵恪耳里,估计也传到卫昭耳里,习武者的听觉一向很灵敏。
“学姐,找我有事儿?”
“别废话,跟我走!”
说着,二人一前一后朝教学楼楼顶走去,那里有个天文台,封闭又隔音。
张博和庞进恰巧也在教室里,前者一脸痛苦,心想为什么学姐喜欢的人不是自己;后者一脸同情,赵恪被卫昭抓了壮丁,日后可有苦日子过。
“你在躲我?”
“没有。最近家里真有事!”
天文台内部中央放置了一架巨型太空望远镜,赵恪和卫昭站在一处,就像一只大象身下的两只老鼠。因为是白天,所以这里没人,冷清得能听到说话的回声。
卫昭质问赵恪的时候,脸色很平静,既不着急也不愤怒,仿佛是在询问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儿。这让赵恪的心理压力骤减,不再像一开始那样紧张,甚至有点轻松起来,像两个好友唠嗑。
“我希望,你能像以前那样,和我切磋武艺。”卫昭不再看赵恪,信步走到望远镜观测口那儿,扬起天鹅般白皙的脖子观测着什么。
“这恐怕有点困难。”赵恪深吸一口气婉拒。
“能结识我,是一场天大的机缘,别人想求还求不来呢!”卫昭撇撇嘴。
“学姐,我从来没想结识你,是你——”赵恪正想说“是你非要招惹我的”,发现卫昭美目朝自己瞪过来,连忙闭口不言,顾左右而手足无措。
“噗嗤!”卫昭笑颜如花,“真是个土包子,5678号星球被密封了五百多年,人们的思想都这么僵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