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印证他的话，台阶传来沉闷的磕碰声，好似有人在菜刀剁案板。

“不是傲因，”7-006把储存器丢进兜里，“这速度比傲因快多了。”

头的眼珠子转动，听见7-006的声音，“咯咯”笑起来。它声音是36810的，笑声却和傲因一致，应该和傲因了同一款发声装置，但是它可比傲因聪明多了，甚至知答问题：“当然不是傲因，是夜——”

谢枕书拔枪，子弹击中了头的眉心。

头的眼珠当即分离，各朝一边。它的眉心没有流血，但被子弹打熄火了，神情吊诡。

“是夜行……行……女……”

它的发声装置像是卡顿了，在一个劲儿地弹舌，把声音搅了让人听不懂的调子。

7-006想录音，替它说了：“懂了，是夜行游女！”

地下室的应声响，只见两只钢刃腿劈进来，砸在地，划拉了两下。不等他们动作，那传闻中的夜行游女便从缝中挤进脑袋，呜咽着：“傲因……”

它面呈胶状，好似在哭，只是整张脸像是刚糊去的，既没有眼睛也没有鼻子，嘴巴翕动如鱼口。

7-006说：“哇——”

这个“哇”听不出是怕还是惊奇。

谢枕书来不及思考，脚踹板凳。凳子翻滚，顶了的边沿，让缝变小了。

夜行游女脖颈被卡住，可它行为怪异，晃动了下脑袋，自己软长的手臂把脑袋向前拔，将脖颈生生给拔长了。它的头因此入内，但因为脖子太长太软，无支撑，只好贴着地面，在铺开的头发里如蛇一般前行。

“不许……伤害傲因……”

它发声装置在胸腔内，声音很是沉闷。

谢枕书一枪击中夜行游女。

夜行游女面凹陷，却没有事。那枚子弹在它的面游走，最终被“呸”地吐了出来。

——它不怕弹『药』。

36810是个天才，把这里搞了机器堡垒，或许是为了防止『操』作台的信息泄『露』，又或是为了防止南线联盟军方轻易得手，专在洋楼布设了一番。他们打开了『操』作台，也触发了开关，在不知不觉中启动了夜行游女。

夜行游女留在外的几只钢刃腿轮番折起，人类无法做的姿势踩住板。

“嘭——！”

它踏着板，试图把板踏破。

地下室的材料普通，哪里招架得住，在夜行游女的钢刃脚下裂出缝隙，轰然破开！

“……”它捂住心口，支起半身，黑发如『潮』水，快把地下室狭小的空淹没了。它的哭声越发哀怨，钢刃腿飞似地向前冲：“家吧。”

钢刃腿寒光森然，劈砍在两个人中。7-006灵活窜，跳了『操』作台。那『操』作台岁数太大，当即倾斜，塌了。

钢刃腿“唰”地从7-006鼻尖刮过，差点刮断他额前凌『乱』的碎发。

7-006捂住鼻尖仰，了声“好险啊”。他两步滑地面，猫似地灵敏避闪，藏谢枕书身，说：“我赤手空拳打不过，接下来就靠你了，谢枕书！”

夜行游女身躯庞大，想挤进就困难，它手臂、腿脚又缠在一起，把地下室的空占了个大半。它不知被什么刺激了，举腿就砍，一连砍了十几下，想把他们剁肉馅。

地下室的杂物陆续坍塌，草纸『乱』飞，灰尘扑面。

夜行游女腿脚有，钢刃脚各有不同，都是36810不同材质拼凑的，轻易断不了。它十几下都没伤人，全凭一个攻击信号在蛮劈砍。

谢枕书避闪两下，拽过已经不堪重负的破板，挡住了几个来。板粉碎，他退一步，抡起了侧旁的可移动置物架。

杂物“哗啦”地掉出来。

夜行游女屡砍不中，攻击信号狂『乱』，动作愈加单调，两条腿跟置物架撞在一起，半身高高抬起来。它重量超载，把置物架压得向中折起，快断开了。

谢枕书肩臂肌肉紧绷，在置物架断两截前掀翻了夜行游女。

夜行游女反应不及，半身撞在杂物堆里，压爆了几个瓶瓶罐罐。它藤条似的手臂卷走了扭曲的置物架，囫囵吞枣般地塞进胸口。那胸口『露』出来，竟是两排在咀嚼置物架的钢牙。

这算是什么育儿机器人！

它四条钢刃腿弹动，犹如挥舞着前肢锯齿的螳螂，在眨眼分开左右两条腿，蹬起身体。那过长的脖颈拖着头颅，在这有限的空里『乱』撞，发疯般地喊起来：“傲因！”

背的头被挤掉了，滚了他们脚边，还在叽里呱啦的发声。

夜行游女听见声音，更加暴躁，不管不顾地冲撞过来。它钢牙雪亮，刃腿抡砍，眼见就把他们两个堵死在角落里！

7-006一脚踹中掉在脚边的头，说：“跟它打个招呼！”

头惨叫一声，飞了起来，两只眼珠子如同玻璃珠子，在它眼眶里使劲转悠。它机灵似人，结结巴巴：“别、别、别伤我！”

夜行游女果真不伤害它，踩高跷似的，把几只钢刃脚都『插』在侧旁，给头留下了通过的位置。

谢枕书伺机动，踩住夜行游女一只脚的机械关节，拔枪就『射』。

“嘭！嘭！”

近距离两枪『射』爆了钢刃脚的关节，夜行游女顿歪身，站不稳了。它没有痛感，但关节被破坏的警告犹如痛感，体内的报警器刺激着攻击信号，使它暴怒。

7-006想什么，说：“糟了！”

夜行游女剧烈晃动着头颅，手臂抽打，把室内陈设全打翻，怒火中钢牙半张，内藏的报警器已然启动了自爆装置。

它炸了。

7-006拉住谢枕书的衬衫，把人向自己这里拽。就此刻，夜行游女轰然炸开了！

气浪掀飞了两个人，7-006撞墙壁，来不及喘气，就被谢枕书死死压住了。两侧杂物登砸下来，在震动盖住了他们。

重归寂静，7-006在漫天灰尘里咳了几声，被谢枕书压得快喘不气了，：“喂……”

他『摸』谢枕书的背，那里一片『潮』湿，都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