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湖畔怪客_寻寒侠踪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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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湖畔怪客(1 / 1)

“予观夫巴陵胜状,在洞庭一湖。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出自北宋大词人范仲淹的《岳阳楼记》,此词将洞庭湖宏伟,雄阔之景描述的淋漓尽致,是以后世许多文生公子到的洞庭湖,无外乎吟诵此词而已。岳阳城内,流人如织,此时节正值腊冬,空中倒是只零星的飘落下几片雪花。只有那呼啸的寒风吹打在人们的脸上才能让人感受到隆冬的来临。

一家不起眼的饭馆内,一店小二正忙碌的奔走着,手上的木盘中端放着一尾冒着热气的肥鱼,走到靠墙的一桌客人旁站定,满脸堆笑的说道:“各位爷,您的菜来了,慢用。”正待转身离开,忽然听的身后响起一道粗犷的声音:“伙计,再烫上两斤白酒,你们这酒可是不错。”店小二提高嗓门说了一声:“得了,您勒。”便快步走开了。再看这一桌四位客人,个个都是一身江湖味极重的打扮,各人所携兵刃都安放于桌子上。当座,一脸庞肥大的中年男子开口说道:“来,众位兄弟,尝尝这洞庭湖鱼的滋味。”四人皆动筷,一口毕,不由得都露出赞赏之色。“这隆冬腊月时节,这样一尾肥鱼总是难得的。”说话者是一戴着皮帽的男子,嘴唇处有一黑痣。左侧坐立的一矮胖男人,却似乎无心这样的美味,急切的说道:“李大哥,你倒是接着说啊,那北方的情形如今更是如何?”话音一落,余下三人皆将目光移到上首处当先说话的那男人身上。那男人放下酒杯,粗犷的声音随之响起:“此番我奉师父的命令前往辽国办事,这一呆便是两年多。若论对辽国形式的了解,我想没人能及的上我吧。”下首处端坐的一瘦子笑道,“李大哥倒是会吊兄弟们的胃口。”此言一出,那男人哈哈一笑,继续说道:“辽国如今已是强弩之末,那耶律延禧如今正四处集结军队来对抗金人,奈何那女真人的勇猛善战仍在辽人之上,辽国疆土正被一步步占领。”此言一出,余下三人皆高兴起来,那瘦子更是站了起来,开口说道:“好啊,如今我大宋也与那金人结盟,终于可以洗血这百年来被辽狗欺压的耻辱了。”

时年,宣和二年,徽宗皇帝继位的第二十个年头,早在五年前,女真领袖完颜阿骨打便率部脱离了辽国的统治,建国号金,称大金皇帝。只短短数年的功夫,便将以凶悍闻名的大辽军队打的节节败退。便是那辽国皇帝耶律延禧亲率大军七十万也不敌金人军队。眼下,宋金又定立了海上之盟,两国共同攻辽,对于与辽国世世敌对的宋人来说自是欢心无比。

交谈正欢间,忽听得客栈门前响起一阵争吵之声。四人举目望去,发现原是那店小二正与一身着粗布破衣的少年起了争执,那少年年纪不大,十四五岁的模样,脸上摸了几道污渍,让人无法辨认出样子。这少年是本地一户苏姓农家的孩子,单名一个寒字,六岁亡母,母亲死后不到一个月,父亲又在为朝廷采挖花石纲时不幸被巨石砸中,命丧当场。自此世间便只他孤单一人。

店小二眉头紧拧,抓住他的胳膊出言喝道:“去去去,你这臭小子,再要往里闯,可休怪老子不客气。”苏寒遭到喝骂也不生气,自幼孤苦的他早就习惯了旁人的冷言冷语,出口道:“小爷进得你这店来便是客人,就算小爷只点一杯茶水,你也得好好伺候着。”挣脱开店小二的手便又要往力闯。那店小二又伸出一只手从后面拧住了苏寒的脖子,面带嘲讽之色,开口说道:“你这小子要是只进门喝一杯茶水,我也伺候了。可你偏偏手脚还不干净,我问你,后院那两只下蛋鸡可是你偷去了?”苏寒一把打开店小二的手,说道:“你哪只眼睛见是小爷偷的了?今天小爷还就非进你这破店不可,不然可就别怪我在你这店门口大吵大嚷,让你做不成生意。”

那店小二气的眼睛都圆了,指着苏寒却说不出话来,这小子身上颇多泼皮习气,一时间竟不知该拿他怎么办。

“小二哥,这位小兄弟今日的吃喝用度算在我头上,便放他进来吧。”粗犷的声音从店内传来,说话者正是那中年男人。店小二听闻此言,愣了一会儿,随即回应到:“好,便按大爷说的办。”瞪了一眼苏寒,迈步回身入店。

苏寒拿眼撇了一眼店小二的背影,进入客店之中,走到这四人身旁,双手抱拳,开口道:“多谢四位大爷,看各位器宇轩昂,绝非凡人可比,未请教高姓大名?”

看着如此稚嫩一个少年说出这番江湖习气的话语,四人皆感到忍俊不禁。端坐在上首处的那中年男人摆摆手,笑道:“你便随意找地方坐下,点些吃食,银两自有我给你付。”初时,他也是见这少年可怜,牵动了他的侠义之心,故此才让店小二放他进来吃喝些。

苏寒见他们显是不愿与自己过多交谈,很识趣的走到一边的桌子上坐下,又喊来伙计,要了两只烧鸡,一盘蒸鱼,又点了几个下饭的小菜。

不多时,饭菜上备,苏寒端起碟碗大快朵颐起来,吃相狼狈,只溅的满桌子的汤水。边吃着,他还听着那一桌客人的交谈,但他们所谈的乃是国家之事,又岂是这一个乡野小子所能理解的?索性便不再关心他们的交谈,一心吃着面前的菜食。

吃罢,用泛黑的衣袖抹了抹嘴,站起身来,拿起桌上那只未动的烧鸡揣入随身携带的布袋之中,向那一桌四人招呼道:“诸位大爷,感谢今日盛情款待,愿他日江湖再见,请了。”缓缓悠悠的便走出了客店。四人也不搭话,看着苏寒走出客店。

信步走在大街上,苏寒心情异常舒畅,得是有好久没这么痛快的吃喝一回了。寒风袭过,苏寒打了个激灵,拢了拢破烂的衣襟,余光撇到一个卖炊饼的小摊,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心中暗道:得,老钱,今儿我吃饱了,你的炊饼我可就瞧不上眼了,等过两天再来光顾你的生意。

摸了摸破布袋中仍有余热的烧鸡,苏寒抱着肩膀,逐渐加快了脚步向城外走去。

约莫半个时辰左右,苏寒远离了热闹的集镇,走入一片密林之中,耳旁依稀响起一阵浪头翻滚的声音,鼻息间水汽渐重。

密林尽处,便是洞庭湖,虽是深冬腊月,但这湖却好似仍具勃勃生机般,浪头滚滚。

湖岸边,一块青石上,盘坐着一衣裳破烂的男人,凌乱的长发胡乱披散着,面黑如炭,不知几多年未净过面。光凭面目已然无法得知他的年龄,但从那花白的头发中可知他的年龄必然不小了。

苏寒走到这怪人身边坐下,从布袋中拿出已然冰凉的烧鸡放在那怪人面前。开口说道:“凌伯伯,今天运气可是不错,这烧鸡比昨天那冷饭可好吃多了。”

也不知那怪人听到苏寒的话没有,不做任何回应,只木然的捧起那冰凉的烧鸡送到嘴边大嚼起来。

苏寒笑道:“慢点,可别噎着了。”他知晓,这怪人如此狼吞虎咽并非是这烧鸡多好吃,十年来,无论他送什么菜食来,这怪人总是这样一副吃相。就好像在他嘴里没有美味与难吃二字。

说起这怪人,那可当真古怪至极,十年前,那时候的苏寒还只有五岁。当地的百姓便发现这洞庭湖岸边兀的独坐一人。旁人与他搭话他也不理,只竟自望着眼前的洞庭湖。没有人知道他叫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来自何处,这样的一番枯坐便是十年的光景。

那时节,苏寒尚幼,苏母为人善良,苏父为人也颇为敦厚。便时常送些吃食给这个怪人,幼年苏寒秉性贪玩儿,于是便缠着父母同来。他有时和母亲同来,有时和父亲同来,待的后来,便只有他一人来了。

自双亲逝世后,这世上他再无一个亲人。每次看到这怪人,便不由得想到自己和爹妈一同来给他送饭的情景。渐渐的,他在心底里便将这怪人当作了亲人。不管日子再艰难,他始终尽力奉养着这位他称为伯伯的怪人。

十年间,他有甚苦痛委屈都与这怪人讲,可这怪人却只和他交谈过一次。那一次还是两年前的一天夜里,苏寒由于白天受了委屈,正在向他哭诉之时。这怪人忽然将目光从湖面抽开,移到了苏寒脸上。左手轻轻抬起,为他拭干了脸上的泪水。苏寒大喜之下,一连串的问了许多问题,那怪人只用沙哑的嗓音回应了两句话。

“我、我记得我姓凌。”

“不、不知道,我、我在找一个东西,很重要的东西,你、你知道是何物吗?”

这两句话便是十年来苏寒与这怪人唯一的一次交谈。旁人不知,都叫这怪人疯子,大人们最常对孩子说的话就是“不要靠近湖边的那个疯子。”苏寒平日里竟靠的一些偷鸡摸狗的本事养活自己,慢慢的,在大人们眼中,他就成了一个行事乖张的人,从小到大,没有谁和愿意和他一起玩。这也使的他越来越重视这个“唯一”的朋友。

苏寒始终觉得,这凌伯伯不像他人说的那样是个疯子。他虽坐在此处十载,但肯定是为了找他所说的那样重要的东西。旁人不知道的是,月夜下,他望向湖面混沌的目光中总会荡漾起一丝柔情。苏寒隐约觉得,他丢失的东西便和这洞庭湖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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