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云镇有个老头，颇是邪异，据说老头的眼睛邪到能杀人。

“眼睛会杀人，眼睛会杀人，……”

王永躺在特护病房双眼蒙着沙布，三天来王永一直念叨这么一句话，唇齿间不停颤抖，时过三日，死亡的恐惧依然笼罩着王永。

几天前，双云镇跨高速高架大桥来了个老头，大热天却穿身皮风衣。穿皮风衣也就罢了，还裹的严严实实，老头一头蓬松乱发垂落，好巧不巧的遮住了大部分的脸。

高架不限制行人通行，所以老头走在高架桥上也属正常。

双云高架建设的比较早，双向4条机动车道，中间设隔离护栏，没有专设人行道非机动车道，靠边就算是人行道吧。

老头行为古怪，走路到也循规蹈矩，靠着高桥路沿行走，从一侧桥头又回到另外一侧桥头，周而复始重复着他的踱步，也说不上什么扰民。

身裹皮风衣本算不得什么事情，奇怪的是江南八月天穿着严严实实的皮风衣，还是原生态的皮质衣料，这就让人感觉到很是诡异了。

江南的八月正是一年中最热的季节，只要是个晴天放个鸡蛋在路上都能给热浪烤熟，穿身皮衣在高架桥上晃悠而没热晕过去真不是盖的。

铺着黑色柏油的桥面，火辣辣的大太阳能把桥面的柏油熔化，走在软糊糊的柏油上就跟走在一口大锅里面似的，七八十度的路面高温能把人烤出油来，没有人能穿着一身皮衣在太阳底下闲情逸致地晃晃悠悠，如果有，也怕是走不了一分钟就得打120急救电话。

可是老头不仅仅穿着皮衣，脚还蹬着一双靴子，款式很是少见的靴子，背着的手还套着一付皮手套，挺着个腰在骄阳下雄纠纠气昂昂踱着步，一整天从桥这头晃悠到桥的那头。

在找不到一丝遮阳的高架桥上走来走去，那精神头还丝毫不见降落，看样子是在双云大桥上走出感情来了，夜以继日留在了大桥上，吃在大桥睡在大桥把大桥当成了自己的家。

乱发遮脸，一头乱发还颇长，偶尔风吹起飘发露出脸上红色的络腮胡，眼眶深陷颧骨突出，凹陷的满是皱纹的面颊上斑斑点点老人斑，苍老的脸上却是长了一双夺人心魄的鬼眼。

之所以说是鬼眼，远远瞟一眼就让心生寒意的那种眼睛，所以说是鬼眼。

“靠！这老头，脑子不好使吧？”

“谁家的？没小辈的嘛？不丢小辈脸嘛？”

“不会是有病的吧？”

“听说神经错位的人对温度反应也有错位感”

“是呀是呀，精神有病神经也有病，听说有种人神经出问题引起冷热感受出了问题。”

“我也听说有这样子的怪病，这样的病也蛮可怜的呢。”

偶尔有路人经过稍停片刻闲聊几句，对于路人的闲聊老头漠然置之，仿佛路人聊的不是他。

老头可能沉溺在自己的意境，全然不在意路人目光，戴着皮手套的双手背在背后，手指还打着奇怪的动作。

高架桥上车来人往好不繁忙，还好老头没有在高架上随意乱跑，按理说不至于妨碍车辆通行。

老头循规蹈矩不等于过路车辆也循规蹈矩，现代人一秒钟的红灯也要拼了命抢着过，看起来个个都是珍惜时间的好过客，可路上看到稀奇事免不了还是要停下车来个围观一睹究竟，这个时间就不在意长短了。

大热天看到皮装老头免不了要拍个照发发朋友圈，这种稀奇事怎么能不来个分享。前车拍照发朋友圈，后车自然而然一连串的鸣笛催促，然后等后车变前车看到大太阳下的皮衣老头，也忍不住轻点刹车举着手机发个朋友圈，后面又响起连串的汽车喇叭声响。

轻微的堵塞也只是开始一两天，过了两天稀罕劲一过，过往车辆也就习以为常，仿佛这个老头本该就是如此，没有了这个老头才是怪事。

老头也不是一直都在走路，大热天穿着皮靴皮衣装酷有可能也会累着热着吧？有心人细细观察还是会发现老头晃来晃去走几圈就靠着桥栏休息一会，原来老头也不是机器人，是人总是会累的。

老头倚靠着栏杆看过往行人，偶尔还指指点点，嘴里碎碎念一些没有人能听的懂的话，其实也没有人想靠近老头要听明白老头说什么。

有心人还发现老头没有要乞讨的意思，就是偶尔有好心人要给钱给吃的，老头也置之不理。

这一点也是路人不反感他的原因之一，这年头为了几个钱而挖空心思装疯卖傻的还少吗？能不要钱的才是真疯实傻真性情。

整天任凭一头长发遮脸，热对他来说似乎不存在的，穿着一身冬装晒太阳，倒是证实了老头患了神经冷热颠倒病和精神大条病，神经和精神上的毛病也让路人既同情老头又不敢接近老头。

也不知道老头整天在高架桥上看些什么，想些什么，也可能只是无意识的看无意识的走。

偶尔一阵大风吹开遮着眼睛的乱发，一瞬间露出的鬼眼却让人不敢直视，真的是一目鬼眼，大白天的能感受到老头眼睛里冒出的幽幽之光，瘆人的很，能瘆到人骨头发冷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