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断他:“我只是想穿凤冠霞帔给你看”
他深深看我,我心里忽然悲凉开来,林岩只是个凡人,有凡人该有的所有毛病,为什么我一个妖会有。
他推开了我。
只是这情到如此,我已放不开手。
我现在只想再去找山鬼干架。
两个月后,那女子产下一子。原本是御上的赐婚,是林小方块命里的姻缘。即使那日我在,凡间的法制也容不得林府拒绝,我想,幸好那日我不在。
林岩待我如初,只是再不提凤冠霞帔。那女子很是知书达理,对我极为宽怀。这本是她的姻缘。是我仗着千百年前的余情,不愿离去。
我本得道,却无法放下。
我仿佛听见佛的叹息声。我忽然顿悟,千年来,我从未放下陆云晨,留存千年的玉璧,如梦轮回的流转,那叹息的,分明是我自己。
我眼睛忽的一酸,妖是没有泪。
我转头,屋子前一棵桃花开的委实漂亮。林岩长身白衫立在树下,正含笑看我。我是得道的妖,本不该为情所困。
林岩捉住我的手。他已为人父,可穿这一身白衫,仍然一副很是风流的样子,诚然我看的忘了神,不为这皮囊,是他眼睛里的光。
这一刻我相信,他仍喜欢我。
凡人总很善变。千年后,他不是珍我如珠如宝的陆云晨。我惧怕他的遗忘。
可笑是人间的情爱,总让得道的仙佛也无计可施。
我们一同过了几日,平素里林岩总很忙碌,少见这样悠闲,他说,我想娶你。
我眼睛眨了眨,仿若千年前,那时他亦有妻子,我们仍过的极好。于是我问自己,为什么不可以?
一切都像是重复,我怕一夜梦醒,我不过是一头小小妖狐。
孤寂千年。
等人间百年之后,千世万世的找寻,我惧了那样毫无结果的等待。诚然,我也有畏惧的。
佛说:要求圆满。
兜了一圈又一圈,就是佛说的圆满吗?
凡人的寿命那样短,让我心里十分不畅快。我天真的双眼盛满疑惑问林岩:“现在这样不好吗?”
也许不止人善变,妖亦如是。
佛说求解脱,就先放开。我并未放开,只是他并非千年前的陆云晨,他是林岩。
林岩为何要承受陆云晨的过去?
我一扬手,轻易抹去他的记忆。
爱到最后,我仍想的是成全。委实,我也倦了。最后想了想,我取走了初见相赠的玉璧。是陆云晨送我的。
从前我不放下自个的固执,认为是件十分有道理的事。现在我坚持另一种固执,这也是件十分有道理的事。
听佛说的久了,我十分欣赏自己的禅机。
我离开京都,在人间游历感悟,人间的日子过得很慢,我吃遍百种烟火,开始怀念林岩的汤,林岩曾与我采莲羹,那香味,比之琼浆不输。
不知林岩死了没有。离开之后我从未算过日子。浑浑噩噩,我这得道的妖,真要败笑妖界了。
诚然不知日子是不行的,万一林岩的孙子都七老八十了,我又回去作甚。心口忽然堵住,我大惊之下莫不是真气倒流了?
林岩若不在了,这人间界也没甚好留。
佛怜悯的神色显在天际摇了摇头,我头脑间轰然一炸。
我做错了。
我想成全,以为得道的妖总不同,不会像凡间精怪一样不愿放下。我陷在得道之中,失去了自我。
千年之前,我为求佛,以为成全,不问陆云晨。
千年之后,我为割舍,以为成全,也不问林岩。
情爱姻缘,本是两个人的事。凡人都明白的道理,可我用了千年。
我回到林府,林岩并未死去,原来人间界的日子才过了二十年,以为过了千年万年,我这得道的妖,真的要贻笑妖界了。
离开之后,度日如年。
他已老了,凡人的寿命,总让我心里不畅快。我伸手抚上他的眉。
他睁眼,看见我忽然微笑:“又梦见你,你是谁?”
我眼泪忽然留下来,我沾在指尖看他,可怜的王灵孝,竟等了我千年,是我来晚了。
我俯耳轻声,递出一枚玉璧:“公子与我乃
有一段姻缘,便收了这玉璧,算作见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