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此时,只见一个白衣剑客抢先纵起,半空中接下吴楚,轻巧落在青石门梁上。这人身法飘乎,修为远在其他人之上。行动中有不少人出手拦截,他却能轻而易举的避开。这份轻功虽然不及吴楚的月启神术,却也差不了多少。
雷渊似是早就知道这剑客会出现,他并不把他放在眼里,冷笑道:"嗬,又来个送死的,不过是一剑的事!”
白衣剑士道:“雷先生,平日里我怕你,如今我可不怕你!”
他指了指天上,雷渊仰头看去,只见碗口般的天空云深雾重,隐隐有雷光闪烁。一滴水珠出其不意的落下来,浸润了他的胡须,两滴,三滴,越来越多的雨点拍打在身上脸上,浸透了石衣石甲。雷渊神情冰冷,一反常态的沉默。他执剑的手缓缓放下,眼神情带着惊讶,凶狠,犹豫和畏惧,他重新审视这藉藉无名的剑士,似乎想从他身上看出什么,或者,他已经看到了什么。
白衣剑士笑吟吟的看着棋盘,轻描淡写的对雷渊道:“倒脱靴”。
话方说完,他庞若无人的夹过吴楚,在峭壁上迈开步子迂回而上,便像在陆地上一般平稳。一干武士哪里有这等轻功,只有望洋兴叹的份。玄武神色震惊,急对雷渊道:“雷先生既已允诺,断不可放走这两人!”
雷渊闭目思索片刻,执起黑子落在棋盘上。这一着虽让己方数子深陷重围,但玄武若赶尽杀绝,自己则损失更重。便是这别开生面的一步让他扳回局面,不多不少,恰好赢了一子。雷渊摊手道:“老子又没输,凭什么听你使唤?”
“雷先生你……”
玄武定盯细看,发现雷渊正是用的一招“倒脱靴”,置之死地而后生。那白衣剑客出现之后,既要救吴楚,又要分心提防玄武门的高手,百忙之中瞟了几眼棋盘,竟能一语中的,指点雷渊赢了自己,其天资简直堪称妖孽啊。吴楚被这种人带走,他玄武门还追得回来吗?
“罢了,罢了!”
玄武颓丧的摇摇头,吩咐手下道:“天机,你带人反攻回去,不要放走一个。天庙,你和天卿去追捕逃走的囚犯,别人可以放过,那些色目人绝不能留!”
雷渊兴许是心存歉疚,因问道:“这些人怎么冲撞了玄武老兄?”
玄武切齿道:“他们扰犯中原,屠戮百姓,个个是十恶不赦之徒!”
“如此,兄弟便再帮你个忙!”
……
灯火摇曳,一袭绿影手捻针线,就着烛光正自缝补。被衾温熟,重伤之下的吴楚躺在床上兀自未觉。他在做一个痛苦而漫长的梦,梦见自己独闯玄武门,死在了雷渊手上。跟随白无常不知翻过了几重山,跨过几条河,直到意识再也感知不到身体的疼痛……又或者,眼前才是梦境,那个他不敢细思的噩梦却是现实。
“你醒啦!”女子柔声问道。
她端过一碗不知名的香汤,一勺一勺喂进吴楚嘴里,像是儿时哄他吃饭那般耐心而温柔。
“还能喝东西,这不挺好的嘛!来,大口,全都喝完……”
吴楚眨巴下眼睛,生怕她会凭空消失,他怔怔的望着这个朝思暮想的人儿,一时间热泪盈眶。
“悦仪,悦仪师姐,是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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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我是谁!”
陈悦仪弹过他的额头,又生怕打重了似的轻摸了下,道:“白眼狼,连你师姐都忘了。”
吴楚抓过她的手,果真是温润如玉,实实在在的。那一刹那泪水便像决堤的洪流般滚滚而落,他像是走失的孩子重新找到了家一般,抱着陈悦仪失声痛哭。
“师姐,是你,真是你,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陈悦仪轻声安抚道:“不哭,不哭,乖噢,师姐就在这里,你别搂得这么紧啊,我又不会跑,多大的人了……”
“你,你不是说要等我吗,为什么要嫁人,你怎么不回来看看……”
“…他们是这么说的?”
陈悦仪神色微变,道:“罢了,楚子,世事难料,师姐也不想……”
“云音阁没了,媛媛师姐也没了,师兄弟们都误会我,我,我压力好大……”
“师姐都知道,难为你了!”
陈悦仪轻声安慰着道:“你现在可是云音阁主呢,这么爱哭鼻子,让人看见了多丢人!”
她见吴楚情绪慢慢平稳下来,这才低声道:“你不该来这地方,也不该见到我。你肩上的担子还很重,以后千万要保住性命,切不可义气用事。云音阁的师兄弟们都指着你呢,不许让他们无家可归,不许辜负了祖师爷的心血!”
吴楚道:“师姐,我一个人很难成事,要不你帮帮我吧!”
陈悦仪摇头道:“我帮不了你,会有人来帮你的,会有人,你该走了……”
……
白衣剑客放下吴楚,此处荒僻隐蔽,周围群山掩映,少有人迹,他又有灵物守护,料来无虞。他似是自语,又像是在对吴楚说:“好造化,废了一臂还有如此能耐。留下你日后必是劲敌!”
他抽出宝剑,忽又犹豫起来,道:“可惜我受人之托,不能取你性命……罢了,我且取你另一只手,也不算背信。”
白衣剑士拭剑欲斩,忽听一个微醺的声音道:“小子,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