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雪努力的想在人群里分辨他熟悉的人,但这真的很难,大家都穿着差不多的朝服,一模一的黑『色』『毛』领,甚至连身材都大同小异,简直就像连连看。想找到人,可太难了。
哪怕是杨校尉等人,在这么一群混杂的气息里,又很难精准分辨寒武侯。
反倒是寒起,一眼就看见了寒江雪乘坐的青『色』马车,因为他……停错地方了。各家朝臣等着的马车其实是有一个固定的地方的,但很显然寒江雪并不清楚这个潜规则,他停在这里等父亲,仆从也没敢劝一下。毕竟谁不知道三少爷的纨绔呢?
当然,停在这里本身也没什么错,寒起几个同僚不是那么隐晦的表示:“嗨呀,没办法,我自从醒来之后,就格外黏人。”
其他几个大人都是盲目崇拜寒起的武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寒起抱拳拱手,在先走一步的告罪之后,就加快脚步,几下便跃到了前。他开心的『揉』了『揉』寒江雪的脑袋,宛如在扑棱一个皮球。
寒江雪有点生气,心想着晚上回去就给他娘写信告状。
“舅舅呢?”寒江雪朝寒起的身后看去。
“你舅从侧去去兵营啦。”皇城肯定不只一个,大部分人走正街这边只是因为离着各自的衙进,小吃多。寒武侯是特例,他下了朝之后就基本没事了,从边关退下来后,他基本就约等是赋闲在家,只是在兵部挂了个职,基本不管事,也不需日日去衙点卯。王将军却是实打实的金丝卫统帅,平日里忙得很。
寒江雪点点头,又不甘心的朝着他爹后看了看,如今朝臣都已经走的差不多了,他却仍没有看到闻嘲风,直直接问他爹:“夷王殿下呢?”被留下开小会了?
寒武侯摇摇头:“他请假了。”
上朝也是可以请假的,前朝对请假的求非常严苛,有些时候连病假都不给准,轻则罚俸,重则打板,甚至有时候会把官位都给直接撸了。本朝却很宽松,病假、事假都请。夷王这种病秧,甚至都不是请假记录最高的。
“是生病了吗?”寒江雪再次担心了起来,天气变换对普通人来说不算什么,但闻嘲风肯定是扛不住的。
寒江雪也顾不上再他爹多说,调转车头,就前往了西城区。
寒武侯眼睁睁的看着他以为是来接他的,就这么跑了,这让他的颜何在?他刚刚还在其他大人炫耀,他有多粘他呢。寒起有点气不,心想着,呵,回去我就给你娘写告状信。
一连几天,频频收到父俩分别的告状信的寒夫人,对此到底会怎么想,就不得而知了。
寒江雪只知道,他在赶去夷王府的路上,心脏被吓的砰砰跳。有个生了重病的朋友就是这,遇到任何情况,你都会很容易往特别糟糕的方想,根本控制不住。你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他缓解痛苦,只会在每一次他突然加重病情时,为他担惊受怕。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但寒江雪还是想闻嘲风继续做朋友。
闻嘲风……
确实是病了。
每一次天气变化,他都遭一遍罪。甚至每年这个时候,他都常住在圣山上。这回因为寒江雪而回京,又突遇大雪,很是吓坏了王府上上下下的人。
后半夜就发起了烧,宫中的御医在雪刚开始下的时候就到了,说是圣上的意思。
但奇迹的是,闻嘲风今年并没有吐血,也并没有浑身疼痛到久久法入睡,反而因为持续低烧引起的头脑昏沉,睡了整整一个晚上加一个白天,比任何时间都长。
早朝也是皇帝给弟弟请的假,负责记录信息的籍都惊了,不是惊讶下雪天夷王请假,而是惊讶竟然是皇帝亲自来说的,这兄弟俩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籍既是个词,也是个官名,本意就不说了,在大启一般代指的就是负责记录官员上下朝情况的官员。职位不高,位置却很重,一般由三到五人组,为朝臣签到画押,整理与会名单、勤记录,以及标注请假原因、这是今年第几次请假等等琐碎事务。
籍官既不隶属礼部,也不属内阁或司礼监,是由皇帝直接管辖的,有那么点秘书部的意思。
闻云幛就把籍使的位置给了一个公,余山,这位余大人的原型便是一条真正的鱼。三刺鱼,天生对数字就有着惊人的敏感。属是宗室里比较上进的那一批中年才俊。余大人在籍的位置一坐就是几年,始终表现的四平八稳,没什么大错。
他看着今天被一股脑撤去了籍的官员,就知道今天的朝会时间短不了。他甚至从一长串官员背后的关系谱,推测了应该是当年的降派得罪了皇帝。
等看到闻伯爷的名字后,更是只余了一声长叹。
余山一边撤去了闻伯爷的对牌册籍,一边在属夷王的名字后写下了“病假”二字。同人不同命啊,有些人请病假都是皇帝亲自来说,有些人被彻底撤去名字,甚至也许都没有被皇帝记在心里。不,世事常,谁又知道几年后,这册籍上还剩下几个名字呢?
在别人眼里,被皇帝看重的夷王……
一直睡到了寒江雪登。
这一回不用装了,是真的病弱西,起不了身了。但寒江雪却发现自己之前错怪了闻嘲风的演技,他哪怕是真的生病了,外表也是怪好看的。
御医还在王府的几个常驻太医开会研究,夷王今年的病情怎么如此反常。按照之前夷王已经提前上山的情况推断,常理来说这场大雪肯定是让夷王难受上许久的,说不定会退化的更加严重。结怎么反而不用上山,还没有吐血呢?
这到底是预示着之前的『药』对夷王起了作用,还是回光返照的异常?最的是,那些『药』去也没太大区别啊,真就这么灵吗?
只有闻嘲风他贴身的人清楚,这就是心音的力量。
不一定有什么统御四海、震慑八方的神奇之,但至少他可以让闻嘲风拥有一个正常龙的身体。羡相信,昨天自家王爷又唱了一小段心音就是证据,他早晚会彻底痊愈的。
不如今嘛,闻嘲风还是把御医往自己不大好的方引导的。
闻嘲风在看了原文后就明白了韬光养晦的重『性』,他输给肃王的又一个原因,就是他在前期就已经其他人消耗了太多的兵力,反倒是地处偏远的肃王一直都没怎么动弹,等别人斗的两败俱伤了,他再马肥兵壮的来大展拳脚,可不是赢吗?
唉,第一千零一次的感想,他的兄弟为什么会这么卑鄙?!
这一回闻嘲风绝不会让他自己再犯这的错误了,而他的病就是个再好不的理由,可以帮他完美的消失在大众视野。
为了取信御医,闻嘲风就开始写遗嘱了。
寒江雪:“???”
闻嘲风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寒江雪,既想试探一下两人的默契,也是想稍微对寒江雪坦诚一部分,看看他对此的想法。
寒江雪那必然是站在自己小伙伴一边的啊。
他以前还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帮理不帮亲的人,直至这辈有了家人朋友他才发现,害,他实在是太高看自己的道德观了,他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好。至少在两难的选择时,他会更倾脑站自己的家人朋友。
闻嘲风就在其中。
只不寒江雪并没有猜到闻嘲风装病的真正打算,他只以为闻嘲风是他爹一,想当个中立派,避免掺到皇室内『乱』之中。这么说来,闻嘲风之前对自己装病,大概也是处这个原因吧。在稍微试探了一下后,他的小伙伴信任了他,也就对他直接敞开了。
寒江雪心情大好,给了闻嘲风一个声的眼神,有些话不用说,也不需说,他都懂,他自然会帮着闻嘲风隐瞒。
闻嘲风虽然已经料到会是这么一个结,但是在得到被偏爱的答案的那一刻,他还是感觉到了快乐。
然后,闻嘲风就心安理得的写起了遗嘱,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寒江雪愉快讨论了起来:“如我去世了,你想我府上的什么?”
御医端『药』来时,手都差点没拿稳,吓的想直接跪下。看来殿下对自己异常的身体情况心里也是有数的,只是不这么坦然啊,这就开始写遗嘱了吗?真不怕晦气吗?求您醒醒啊,您这我很难去陛下交待。
闻嘲风视御医为物,甚至很希望他够大肆去宣扬这件事,夷王不了,夷王快死了,他还趁机看看都有什么牛鬼蛇神会跑来。
“我想龙爷。”寒江雪也是不客气,毕竟这本身就是假的,也没什么忌讳一说,“至少留个念想,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龙爷你很像。大概我也没有残疾的那么彻底,还是稍微够感受到一点气息的吧。”
闻嘲风一愣,然后就低下了头,尽量避免了两人的对视。
“怎么了?”寒江雪关心的问闻嘲风。
“没什么,就是突然有点遗憾,我连外的雪景都看不到。”闻嘲风再一次假装起了文艺青年,他痛苦啊,他难受啊。
寒江雪:“???”御医不都走了吗?
闻嘲风却在想着,他怎么还不来安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