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终于重新回到了小院的屋子里，夏荪美道：“让我们速战速决。”

说完之后她还去看小师妹呢。师妹说得对，王法就是王法，谁违反了都遵守。但她作为家属，总可以利用办公地点之便，在天牢里陪着师妹吧？哪怕是给师妹送点改善生活的东西呢。吃穿用度肯定是的，胭脂水粉也不能落下！

“你想和我说什么？”

两人坐到了方桌前，一人一杯参茶，待屏退左右后，便开门见山地说了起来。

夏荪美用杯盖轻轻刮杯身的边缘，吹了吹上升的白『色』热气。她一开始打算和寒江雪说的事可多了，一个比一个刺激，她自己在调查到这些事时，都用了许久才能消化，不用说身为当事人的寒江雪了。只是事到临头，她又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打破寒江雪失忆后的平静生活。

夏荪美最终决定只说一部分，看看寒江雪的反应以及他的接受意向与接受程度，然后再说其他。

与尔之前是跟着寒江雪站在门里的，如今也被夏荪美特意留在了门外。她是自寒江雪换了身边的人之后，第一个注意到防范与尔的。连与尔都些惊讶，她和她姐妹身上的气味天生就比较淡，哪怕被闻到了，也只会知道她们是没什么攻击『性』的兔子，几乎很会人她们视作威胁。

当然，知道她们姐妹厉害的人也不是没，但除了像寒武侯这样的自己人以外，基都已经在边战场就被送去见了阎王。

她们身上的战功，最后都换了钱，谁也不知道她们到底多钱。之所以生活还如此节俭，一方面是她们就没什么花钱的爱好；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她们这些卖命钱是用一辈子的，甚至还想留下大半给孩子，自然能省则省。

整个地锦卫的房子在建造时都经特殊处理，防的就是大部分耳聪目明的人偷听，任凭与尔怎么心里面的情况，也始终听不到夏荪美都和她家三爷说了什么。

夏荪美……还在喝茶。

兹事实在体大，她自然多掂量一番。她也是没想到，只是一次寻常的外出调查，竟会让自己卷入到这样的事情了。当然，她也不后悔调查出这些就是了。不管外面怎么说地锦卫，但他们自己知道自己对君王的忠心，准确的说，是对帝的忠心。

寒江雪越等心越惊，到底是什么事，让夏荪美都做了这么久的心理准备？

滚烫的参茶划喉咙，打底的热流好像终于给了夏荪美足够的勇气，她开了口：“您听一些与帝驾崩的传闻吗？”

夏荪美说话都不自觉带上了尊称。

寒江雪摇摇头，不得不再次提醒边的夏大人：“我真的失忆了。”

不说帝，他连当今陛下什么八卦都是不知道的。寒江雪只从个人感觉认为，今上好像只拿皇帝当一份工作，每天都在积极『摸』鱼。

“我当然是相信您的，没任何疑问。”夏荪美赶忙摆，想解释清楚自己之前的提问。阴阳怪气多了就是这样，不管她说了什么，别人都觉得她在嘲讽。唉，但她一点也不想改变说话风格啊，她就喜欢别人生气又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帝是大启的传奇人物，行事风格说好听点叫开明包容，说难听点就是异想天开，他的思维总是异于常人，又野心勃勃。

当然，因为帝这样的『性』格，他也确实做了一些前人想都没想的大事，造福了不百姓，但也是因为他这样跳脱的『性』格，在他驾崩之后便留下了不隐患。其中之一，就是继承龙的问题。

夏荪美讲古道：“帝曾问帝师，为什么只龙才可以继承皇位，若此龙无能，难堪大任，对天下、对百姓，是幸亦或是不幸？”

寒江雪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家伙，帝竟还会王侯将相宁种乎这一套呢？

“这句话在您听来，是什么感觉呢？”夏荪美不仅讲故事，还会提问。

寒.学渣.江雪戴上了痛苦面具，来想随便糊弄一句，却突然醍醐灌顶：“不同的人，听到这话，会不同的想法吧？”

帝些没龙的子会觉得，这是他们父皇想传位给他们的信号，只是碍于他们谁都不是龙子，最终没能事；

野心家们会觉得帝其实是找不到合适的继承龙，在生前就隐晦表达了对今上的不满；

闻嘲风则觉得帝又当又立，嘴上说着不在乎身份，只在乎能力，帝又为什么认这么多宗室养子呢？又为什么否定了他的能力？他不比闻云幛强？！

大臣们……

大臣们会怎么理解呢？

夏荪美不知道大臣们是怎么解读帝这个话的，他只知道民一直个说法：“帝在驾崩前，曾秘密流出了一道遗诏。就在他驾崩的个雨夜，人看到了一骑轻骑从宫门北侧飞奔出。”

大家编故事总是看图说话，寒江雪相信一晚真的人突然离宫，但他是不信什么秘密遗诏的。

这太牵强附会了。

但紧接着，寒江雪的想法就被打了脸，也幸好他没说出声。因为夏荪美下一句说的就是：“帝确实留下了遗诏，吼彩卫去送的，我当时亲眼所见。”

寒江雪：是不是每个帝都喜欢留下遗诏啊？生怕不给自己的继任找麻烦吗？

不，夏荪美这话目前听来，是没什么漏洞的。以地锦卫和吼彩卫的种种矛盾，又当时帝即将驾崩的紧张局势，夏荪美不去盯着吼彩卫才会比较奇怪。幸好之前闻嘲风给寒江雪的科普，让他知道了吼彩卫是禁军，是天子亲卫，若帝什么未尽之言，他肯定也是会相信由吼彩卫来帮他转达。

就是……

“帝的遗诏说了什么啊？”按照一般影视剧的套路来说，这个遗诏肯定会涉及什么可怕的秘密，或由谁来继承大统。

夏荪美摇摇头，她再厉害，也不可能知道诏书上写了什么啊，若她真的知道了，肯定是吼彩卫针对她的陷阱，吼彩卫边的冬今子看上去是个没什么干劲儿的大叔，实则可不是吃素的。

但在了如今查到的这些内容后，夏荪美理由相信：“您就是个拿到诏书的人。这才是您被追杀的真正原因，幕后之人觉得您拥废立皇帝的能力。”

随着夏荪美开口，整个房都陷入了窒息的沉默。

许久后，寒江雪才笑了声：“夏大人，您真的不适合讲笑话。”

“你不信？”

“我当然不信。”寒江雪不觉得自己能和帝任何交集，不说他这辈子已经立志当咸鱼，只说帝身边么多能用之人，为什么偏偏选他？他什么特别的？是他爹可以造反，还是他祖母当长公主的『奶』娘？最重的是……“如果你的这个荒谬推论立，你知道你在暗示什么吗？”

假设真的这么一道造孽的遗诏，人人都想得到，并且不野心家都知道了寒江雪是拥。他们会怎么做呢？肯定是抓住寒江雪，秘密『逼』问诏书的下落啊。

为什么直接杀人灭口？

真正动机灭口的，只会被废除帝位危机的今上闻云幛。

闻云幛的『性』格，寒江雪是亲自见的，他相信自己的判断，份社畜不想工作的情绪绝不是在演戏，如果合适接替皇位的人选，这位说不定会亲自给对方扫好龙椅，然后开开心心地卷包袱跑路。

他完没道理灭了寒江雪的口。

“不再说了，夏大人，如果你想说的是这样的无稽之谈，我们就没什么可说的了。”说完，寒江雪就起身准备离开了，他一点也不想再听夏荪美说下去。

夏荪美也没阻拦寒江雪，她猜到了寒江雪会类似的反应，没直接参茶泼到她脸上，都只能说明寒家真的很会养孩子。这种近乎鼓动造反的话，也确实不适合摆在明面上。但夏荪美还是说了，因为这只是她知道的秘密里最不刺激的部分。

“寒虚衔，我此话没任何恶意，不管您相不相信，我只希望您知道，当您天想知道多，或回忆起来什么，知道我是对的时候，您可以随时来找我。”

地锦卫是十二卫里，最想拥从龙之功的卫队。

寒江雪已经走到门口的脚步，稍稍停顿了一下：“你还知道什么？”

“我去了您的老家，里没一户是姓寒的狮子。您真的觉得江左是您的老家吗？”夏荪美言尽于此，她也不准备再说下去了，这些东西就够寒江雪消化一段时了。

寒江雪觉得夏荪美越说越离谱，脚步走得急了。

但一直到离开地锦卫总署，坐到了马车上，只剩自己独处时，寒江雪才摁住了剧烈跳动的胸膛。他走，不是因为他不相信夏荪美，是因为他发现他下意识地就知道，夏荪美说的是真的，才不得不赶紧离开。

这种感觉从何来？只可能是帝真的这么一封遗诏，他未必是诏书的拥，但他绝对是看到了诏书上的内容。

这才是他被灭口的原因。

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

皇帝闻云幛没理由动，但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好比遗诏的真正拥，亦或是想篡改遗诏的人，甚至是闻云幛的后妃后嗣。

大皇子是龙子，又素贤明，只闻云幛没下台，他就是最合情合理且合法该坐上个位置的人。

一旦闻云幛不是皇帝了，情况就会截然不同。

甚至连怀龙嗣的皇后都可能动。

寒江雪长叹一口气，所以说，好奇心害死猫，他失忆之前到底为什么看到这么可怕的东西啊？当然，追究去的责任是没意义的，眼下最重的是，该如何解决。

直接跑去和大皇子说，我真的失忆了，并且对拉你爹下马没兴趣？

这简直是找死行为，且大皇子肯定不会信的。

就很愁。

然后，寒江雪就意识到了，人不想遗诏公开，也人巴不得遗诏公开，但最重的是，还么一伙儿混沌邪恶的人，他们既想天下人知道遗诏，又不想大家知道遗诏上到底写了谁。

因为这伙儿人只想今上下马，却不想别人上去，他们反是目前最好利用来帮他挡刀的。

寒江雪撩开了车帘，好巧不巧，正看到一个胖得连走道都费劲儿、好像一头猪出栏的男子，从酒楼里被一群莺莺燕燕搀扶着走了出来。

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后和帝的儿子，淮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