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叶辞『揉』了『揉』发红皮，脸埋在被子里，犹豫了下，很小声地嘟囔道，“我像是，有……喜，喜欢人了。”

“我没，没跟他呢，我有，有东西……没想白。”他抿了下唇，“这，这大事，我得对人家负，负责，万一我是……一冲动呢。”

霍叔叔那个龄，耽误不起。

不过这种话他不敢。

叶红君静静睡。

“等以后有，有机会……我想让您，看看他。”叶红君其实听不见，叶辞兀自与虚空搏斗出一身热汗，脸都红透了，“您不话，那就是答，答应等看他了。”

……

探望过叶红君，叶辞回家天已黑透了。

一路上他都在琢磨怎向霍听澜提这件事，了几版腹稿。

倒不是怕不被拒绝，只是自己心里坎不过——向人开这大口，霍听澜若是答应下来，少不了牵涉金钱与精力，这些账怎算怎，他暂没头绪，但也不能不想，毕竟他不想因为霍听澜了一句喜欢他，就厚起脸皮对方付出看成理所当然。

叶辞下了车走进霍宅大门，脑子里不断琢磨事情，心不在焉，迈进玄也不抬头，险些直直撞进霍听澜怀里。

这人提前得了司机报告，在门口堵人。

“别动。”霍听澜穿件矜贵白衬衫，合上大门，叶辞挤在门与玄间狭缝里——后背是门板，前边就是双手抄兜霍听澜。他脸板，唇角平直，唯独眸中蕴一抹微不可查笑意，“突击检查。”

“检查……什？”叶辞一愣，下意识地立正。

霍听澜微微一偏头，优雅地俯身。

英挺鼻梁离近了。

随即，他轻轻嗅了下叶辞蓦然闭紧嘴唇。

不用碰也看得出有软，抿起来像『揉』得变形花瓣。

“没抽烟？”

叶辞整个人都僵了，以为霍听澜要亲他嘴，心跳得前发黑，反应了足有三秒钟才白过来人家就是闻闻他抽没抽烟，脸登红得像颗熟果，羞得拼命耷拉脑袋，却没忘了小声答话：“没抽，都，都答应过，不抽了……”

老实小孩儿。

其实霍听澜不用问都知道。

叶辞上一世也是这样，品『性』诚实，要小闷葫芦一样不吭声，一旦了就是数。

“不错。”霍听澜面『露』赞许，给他让开路，不待他想，心道，“下午去看妈妈了？”

叶辞跌坐在换鞋凳上，手软脚软地换拖鞋：“嗯……”

“她最近状态怎样？”霍听澜正有意和叶辞聊聊他母亲，往这个方向引导话题。

提到叶红君，下午走廊那一幕蓦地闯入脑海。叶辞狠狠攥了攥手，不给自己间犹豫，脱口而出道：“霍叔叔，您前几天，让我……主动和您提，提个要求……我现在提，可以吗？”

“当然可以。”霍听澜放软了嗓音，“你。”

“您能，能不能帮我……救，救救我妈妈？”叶辞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他对霍听澜开了口，根本就没有想象中那艰难，也没有自尊受挫锐痛，正相反，话出口一瞬间，他竟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轻松与疲惫。

心灵中封闭已久区域破了洞，早已膨胀至极限压力争先恐后地井喷迸『射』，有什被撑得坚硬而畸形东西迅速瘪了下去，变得柔软，恢复了原貌。借那股不管不顾痛快劲儿，叶辞肚子里话一股脑倒了出来，生怕现在不以后又会变得不出口：“我带她，能跑大医院都，都跑了，各种治疗方案都，都试过了，实，实在不知道能怎办了，我感觉她，她可能撑，撑不过今，我真想，想起来就害怕……特别害怕，霍叔叔……”

到后面，本就堪忧语言表达能力全面崩盘，叶辞颠三倒四得都不知道自己在些什了，闸门洞开，苦水泄了洪，刹都刹不住。

这几漫漫求医路上辛酸困苦，为了筹措医『药』费一天上几份工疲惫煎熬，化验结果一次次不遂人愿失落绝望，医院走廊坚硬冰冷长椅，热水壶盖里泡软馒头，教室里曾经属于他、空空『荡』『荡』桌膛……心酸委屈，他习惯了牢牢憋住，从来不敢倾吐，否则一旦泄净了那股气，瘪了，软了，谁能撑住他？

终于能了，让他吧。

不知道了久，他结结巴巴地，得嘴都累，脸都酸，霍听澜挨他，为了不断，与他肩并肩挤在玄换鞋长凳上。他静静听，偶尔附和以示自己仍在认真听，坚实手臂揽叶辞，一下下拍他背，哄孩子一样温柔耐心。

情绪发泄得一干二净，叶辞只觉得脑袋都空了，一阵阵发木。

他这辈子都没这对谁毫保留地倾诉过，冲动过去了，他后知后觉地不意起来，慢吞吞地那颗小脑袋从霍听澜肩窝挪开，欲盖弥彰地，用袖子抹了抹霍听澜白衬衫上洇湿那一大片。

霍听澜抬手『揉』了『揉』他凌『乱』柔软黑发，静了半晌，轻声道：“没问题。”

“……嗯？”叶辞闷闷地吸鼻子，没反应过来。

“你要求，”霍听澜拍拍他肩膀，站起身，“本来也是算这两天找间和你……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