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团灰影在认真注视观天镜中的景象，镜旁伫立一道穿着红『色』衣衫、衣袍底下还闲适摇晃着九条『毛』绒长尾巴的情感导师，伸手指着水镜中那道人影，懒洋洋道：
“见了吗？”
“这镜中，和你长相相同的那位，才是她的心上人。”
“而她夺你金丹、取你根骨，过是了复活她的心上人罢了。”
灰影一动动，知有无将这九尾狐的话在耳中，径直注视着镜中人，甚至还自觉往前倾了倾，好像恨能穿过这镜，扑进那道冷冽影的怀里。
——这小家伙，自从被魔尊带回魔域之后，除了想要逃离，其他时候是这幅装死的模样，拒绝和界沟通，甚至还会一言合袭击侍卫。
魔尊几番劝说她，告诉她那剑宗的修士过是在利用她、伤害她，没被进去，无奈之下，好派出这九尾魔将，让最通人类情感的九尾来给这懂事的小混沌开开窍，好叫她明白谁才是真正对她好的。
九尾平日里逗这魔域将士逗得无聊，正想换换口味，看见这小混沌竟然比魔族还死心眼、还要一根筋，本想拒绝，等完魔尊的要求之后，他来劲了。
观天镜上的画陡然消失。
那团灰雾解地动了动，“望”向旁边能掌控这水镜的九尾狐，无声催促他再往下放，她还想多看看那个人。
但这形貌姣好的男妖是对她粲然一笑，悠悠道，“上我的课，光可行。”
灰雾纠结了会儿，发出一声细细的妖吼。
“嗯？”
九尾侧耳了，发现这攻击力极强的混沌竟然是个小姑娘，扬了扬眉头，盯着半晌，才想起来回答她之前的问题——“我是师尊的心上人吗？”
他轻嗤一声，“很显然，你是。”
混沌似乎想证明什么，那团灰雾有形态变化，似乎想跟他比划什么，这次她还没说完，就被九尾怜悯地打断了。
“你跟她长得像，你师尊就会喜欢你？”
“小东西，你太天真了，心上人能有一个，其他任何和她长得相似的，能是替代品——”
说到这里，九尾环顾一周，忽然将附近一装饰的异兽鼎挪到边，又施法在右边变出一一模一样的。
“假设我格喜欢这鼎，日日呵护，付出无数心血，有一日无意间将打破一角，即便再寻到一相似的，也能替代在我心中位置。”九尾说着将左边的鼎角掰了下来。
然后他看着归眠，将右边这鼎一击打得粉碎。
“相反，我还会想办法将这相似的赝品敲下来，看看如何能用来修补我的鼎。”
从碎片里，他捡起一角，慢吞吞地放到了左边鼎缺失的位置。
灰雾凝视着右边地上的碎片，过了好一会儿，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慢慢挪动过去，将地上右边那团碎片包裹进自己的里。
她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很怪的叫声。
起来悲伤极了。
九尾嘀咕了一声“小傻”，自觉已经完了魔尊交代的任务，正想转离开，一条尾巴忽然被揪住。
灰雾变化半晌，朝他指了指那观天镜。
他皱了下眉头，“她这样待你，你还想见她？”
本来九尾想点到止，但见归眠对一无情者这般痴情，知想到什么，眉间出现几分冷意：
“好，即日起，这观天镜日日开放——”
“我就让你看看这些人类了爱能做出何等自私的事情。”
-
苏明绣还知自己的一切被归眠看在眼中。
她继承了原主的记忆，按部就班地照着那些邪术，无表情地复活玄冰里的那具。
过，她没有将归眠的剑骨和金丹换给这人。
而是挖出了自己的元婴和脊骨，然后将归眠的东西换进自己的里，做这一切时，系统在她的脑海中发出屑嗤笑。洞府，灵玉山上永远在下的雪，因她取出那具、万玄冰化开，故而今夜风雪皆停。
灵池中，原本始终有绿意的莲叶，知感知到什么情绪，一夜间生出朵朵花苞，在一望无垠的夜空下，无数白莲盛开，仅在短短一个时辰内，这莲花就生遍了灵玉山的漫山遍野。
月光映照白莲，灵玉山美仙境模样。
“哧——”
一道道黑『色』的魔气变做锁链，将一道已经逃到深渊顶的灰『色』雾气团团包裹，那黑『色』的锁链缠在雾气里，而作出这等攻击的人拂袖站在一旁，妖异的金『色』眼眸里充满了失望。
九尾站在他的旁边，见到这灰雾被魔锁一寸寸勒紧，眼中闪过几分忍，忽然想起什么，叫人推出那观天镜。
镜中映出灵玉山美轮美奂的场景。
灰雾一时间忘记挣扎，愣愣地看着洞府里苏明绣将根骨换进那副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躯中。
九尾冷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看，她多嫌弃你的根骨与金丹，甚至宁愿将自己的换进心上人的里，也愿用你的。”
“那座山终被她放置心上人的万玄冰所影响，万玄冰所在处，必定极寒、适宜人类躯生存，你在时，她可你哪怕停过一次山顶风雪？”
“你可知她灵池里种的是什么莲花？”
“那是情人莲，七情六欲食，若欲喂养，则生绿叶，情喂养，则开莲花，情愈坚定，花『色』越纯洁，而今她心上人复活，这漫山遍野的白莲，你还看懂她的心意吗？”
灰雾动了。
她从未见过灵玉山冰雪消融的风景。
她依稀想起来，自己也曾种出过莲花，生出一片片的花瓣，格漂亮，但那孤零零的一朵，哪里比得过这漫山遍野的盛景？
观天镜里的画仿佛永远停在这一刻。
本来还蓄力想往冲的灰雾，而今终于任由那黑『色』锁链将自己一寸寸拽回去，有大颗大颗的水珠，在雾气里凝聚，又掉落下来。
她似乎竭力想要变回人类的模样。
可是到最后，在这魔气的禁锢下，她连灰雾的形态稳固住，里掉出很多细细碎碎的东西。
有人类的钱币。
有人类的衣裳。
到最后。
掉出长长的一截红棉绳。
红绳随风飘在空中，知落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