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枯半荣之树,虚幻现实颠倒,一道道身影,好似走马观花,聚而散之,散而聚之,诸般妄念骤生,贪嗔痴如影随形,唯本心不动,方可屏退诸恶。
此刻的少年,孑然一身,长剑颤鸣,似宣泄着愤怒,凌厉的剑气,肆意纵横于崖壁之上。剑痕之中,赤炎弥漫,勾勒出一座囚笼。
囚笼之内,唯有两人。
玄一神色自若,环顾四周,不由得流露出赞许之色,轻声笑道:“以心火构筑囚笼实体,纵观万年修行之道,鲜有成功者。”
张麟轩默不作声,长剑横于身前,轻轻一震,黑气骤然消散,取而代之者,乃流动之黑炎。此刻的长剑,似化作一只来自地狱深处的恶鬼,为痛苦所裹挟,阵阵咆哮之音充斥着无尽的愤怒。
玄一皱了皱眉,神色疑惑道:“堕入修罗?可神魂并未消散,着实奇怪。也罢,且容本尊来试你一试。”
半数繁华枝,落得一叶,被玄一轻轻捻在手中,置于眉心处,心中默念一篇道诀,然后随手一丢,如箭矢离弦,激射而去。
“区区木叶之道,何足挂齿!”
伴随着一声狂笑,一株繁茂青木骤然拔地而起,立于张麟轩左前方。一袭长衫的乌巢站在树下,折下树枝,化作一柄戒尺,向前一指,显得一个“止”字,木叶便就此悬在半空中,动弹不得。乌巢微微一笑,瞧着木叶,挑了挑眉,后者瞬间断去生机,化作枯黄腐朽般模样,摔落在地,如尘埃般随风散去。
玄一惊讶道:“心火显露,又生木行,生克之道,玩弄于股掌之间,你当下的这份境界,还真是古怪,莫非是十方阁不曾明世的秘法?”
“你悠着点,这家伙挺强的。”乌巢回首望去,轻声笑了笑,便消失无踪
张麟轩神色漠然,冷笑道:“拘束心中恐惧,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你真的不累吗?”
玄一笑了笑,说道:“心中恐惧不假,却并非怕你,而是天性所致,着实难以违背。你既然能够寻到此处,想来也不是无知者。实不相瞒,汝当下所见,并非吾之本体,乃是因为他人献祭不全,故而惹出的病症。真身依附于树根,汝为伐木除根之人,树木见则惊惧,自然也就影响到了我。所谓拘束,无非是些治病的手段而已。”
张麟轩面无表情道:“我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哦?”玄一笑容阴沉道,“那不如接下来就聊一聊你感兴趣的事。”
“我的兴趣,便是杀你。”张麟轩淡淡地说道。
“天下万般事物,唯有性命最为廉价,当然了,这仅限于是我个人的看法。杀我可以,但总要有些原因,或者说你拥有着绝对的实力。”玄一笑着说道。
张麟轩扯了扯嘴角,长剑一掠,置于身侧,无数凌厉的剑气尽归顶点,化作一道璀璨且磅礴的光柱,剑随心走,猛然向前斩去。
“年轻人,就是心急。”
玄一轻踏地面,伴随着一声龙吟,一柄长枪骤然破土而出,立于身前,聚天地元气化作一堵气墙,将剑刃的锋芒尽数挡在墙外,使其不得再进一步。
玄一握住长枪,猛然一震,巨大的真龙身影仿佛出现在此间,吐出一股龙息,顿时气浪向着四周翻涌,如万千锋刃一般,割裂着一切。整座雪山,轰然震动,万年的积雪瞬间倾落,将洞口尘封。
张麟轩回身望了一眼,然后转头冷笑道:“好一座天然的墓穴,正巧适合你。”
“所谓墓穴,即埋骨之地,不分你我,任谁躺进去都是一样的。”
玄一单臂持枪,瞥了一眼枪尖上的缺口,惋惜道:“好歹也是真龙躯壳所化,威力自然惊人,但可惜的是,它自始至终都未能拦下剑禹的锋芒,即便沉寂了万年,其间不断地修补自身,哪怕是愈合了众多伤口,却依旧无法将这道剑痕复原。今日一战,若杀了你,姑且算是帮它出口气。”
话音刚落,玄一身形骤然消散,再度出现时,长枪已至张麟轩腹部,却亦是被一堵气墙拦截在外,然后只见玄一会心一笑,瞬间转动枪身,一道龙影骤然浮现,紧接着又传来一阵瓷器碎裂之声,枪尖一挑,淋淋鲜血,散落一地。收起长枪,玄一又是一脚,虽被剑身阻挡,但其无与伦比的气力还是将张麟轩逼退数丈,狠狠地撞在崖壁上。
玄一单臂持枪,枪尖指地,站在原地,神色失望地瞧着远处的少年,摇了摇头,怒声道:“剑禹一世英名,不曾想竟毁在了徒弟身上。”
玄一缓缓走向张麟轩,“方才那一剑,倒还有几分故人的模样,只是这般体术,着实有些不尽人意。修行路上,若只重其一,便无异于是求死之道。若你只是这般样子,本尊便不屑于同你浪费时间,此一枪,送你上路。”
玄一将长枪举起,猛然刺出。
铮!
长剑横江,断去一切翻涌海浪。不过鲜血滴落,少年缓缓抬头,露出狰狞神色,笑容癫狂道:“老畜生,着急的是你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