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_极品阴阳师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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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2 / 2)

我默默地揉了揉额角。

赵昀骞你出门就算了,还给我逛青楼!你少逛一天是不是会死!是不是!

来去的行人以异样的目光看我。我忍着骂人的冲动,深呼吸一口气,一头扎进望月楼。

这里的姑娘偶尔找我卜卦,一来一去也算认识,见着是我,纷纷和我打招呼。黄妈妈站在楼角处,和几个姑娘一同围着一件黑色外袍,笑得风情万种,似捡了黄金。我一眼瞧见袍上的符,三步两步过去:“这衣服怎么会在此处?!穿衣服的人呢?!”

黄妈妈道:“你说世子?他包了苏瑾嫣,去了荣福客栈。”

我的头有些疼:“他去客栈做什么……”

姑娘们都愣了愣,掩住嘴偷笑。黄妈妈翘起半边嘴角,压低声音道:“包了我们的花魁去客栈……你说还能做什么?”

旁边的姑娘都笑出了声音。我胡乱道谢,闷头冲向荣福客栈,脸火辣辣地烧得不行。

客栈门口挤了许多人,对着里头指指点点。二楼传来打斗的声音。我连忙跑进去,刚上楼就有一只茶碗擦脸而过,在墙上碎开。楼厅的桌椅倒得七零八落,小二躲在角落瑟瑟发抖。七八个山贼打扮的人提着长刀,正与王府侍卫纠缠。

唔,原来只是凡人。

阴阳师有个原则,不能以自身修为去伤害凡人,否则必遭天谴。所以此刻没有我的事,我松口气站到一边。

赵昀骞正淡定地喝茶。苏瑾嫣坐在他旁边,抱了一把琵琶,奏着凄凄切切的曲子。粉红色罗裙衬得她面若桃花,不愧是长安城里出名的美人。

乐曲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听得我牙酸。几个山贼和侍卫打得慷慨激昂,偏生曲子又太慢,颇有一种赤着膀子耍刀舞的感觉,怎么看怎么喜感。

这一路跑得口干舌燥。我贴着墙壁挪到桌边,倒出一杯茶。正准备拿起来,一个山贼被侍卫一脚踹过来,趴在桌子上嚎叫。他的身子分外魁梧,挣扎着从桌上爬起来,目光却定在我身上。

气氛一时僵住,我和他大眼对小眼瞪了半晌,他猛地站起身子,提着刀子目露凶光地往我劈过来。我连忙闪开,大喊:“壮士你砍错人了!”他却仿佛完全没有听到,一劈不中又再次提起刀子。

明明此刻我该在家中舒适地吃饭,为什么我要在这里被山贼追着砍?这究竟是什么世道!

我心中一把火噌地烧起来,抬手欲回击,眼前却掠过一个身影。赵昀骞先一步挡在我身前,以极快的速度反拧住山贼的胳膊,将他推开,转身用墨黑的眼睛瞟着我:“没事吧。”

我傻愣愣地瞧着他,片刻后才缓缓地点点头。自从我当了阴阳师,什么都靠自己解决,他是第一个挡在我面前的人。

被他饶有意味的眼神瞅着,我有些心虚。早上我尚能用玉佩一事搪塞,现下又出现在他面前,我实在想不出借口。

一丝黑烟悠悠然从墙角飘出来,恰似一滴墨落在了水中。一道黑色影子突然从地面窜到桌上,快如闪电地朝赵昀骞扑去。我大惊失色,连忙将赵昀骞护在身后,挡下它一爪子。它跳回地面,龇着牙发出低嘶。

原来是只黑猫。

方才出门太匆忙,没有带符纸。我咬破食指,在手心画一道血符,皱眉与它对峙。猫妖道行不浅,方才那一下若是抓在赵昀骞身上,他必死无疑。要收拾它,有些难度。

此时楼厅里突然多出一道强盛的妖气。大片大片乌云般的黑雾从客栈外涌进来,带着劲风将我的长发扬起。我转身扯过赵昀骞的袖子,一口气在上面画了两道复杂的血符,然后皱紧眉戒备。黑猫身子猛地一僵,迅速从二楼跳出客栈。

黑云排山倒海而来,眼看着要侵到我们身前,却突然慢慢淡了,一点一点往外散去,片刻之后无影无踪。我傻愣愣地站着,有些摸不着头脑。台搭好了戏服也换上了,能上台了,班主却突然说今天不用唱了——我现下就是这个感觉。

凡人察觉不到妖气,山贼们和侍卫们依旧打得欢快。苏瑾嫣已经弹完一首曲子,坐在一边纠结着要不要继续下一首。我松一口气,回头急急问道:“世子你没事吧,方才的猫有没有伤到你哪里?!此刻有没有觉得头晕眼花,胸口翳闷?!”

赵昀骞颇有深意地看了我片刻,摇摇头,然后抬袖瞧着上面的血,神色复杂:“姑娘,你平日都喜欢逮着别人的衣袖乱涂乱画?”

这事实在没法解释。我干干一笑,手臂猛然一紧,疼得我眯起眼睛。我掀起衣袖瞧了瞧,伤口不算很深,但是隐隐发黑,一道黑气正往里面钻。

该死的猫妖,妖毒居然这么狠。

黑气蔓延到胳膊,我的神志慢慢开始模糊,想说话,却踉跄一步向后摔去。落地之前,一双有力的手将我拦腰接住,赵昀骞皱眉瞧我:“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白?还有哪里伤到了?”伸手搭了我的手腕,“你中了毒?”

中了妖毒脸色不变黑已经算好了。我呵呵一笑,看着赵昀骞在我面前一个变成两个,两个变成四个。我奋力将视线对焦到他脸上:“世、世子,麻烦您将我……送到城南村子一个叫偌昔阁的地方……我的毒……只有他能解……”

话刚说完,我眼前一黑,往后栽去。

醒来已是第二天的事了。

中了妖毒,我睡得十分不安稳。庄元和刘翠儿的脸走马灯似地在我面前乱晃,一个嘿嘿嘿地笑,一个嘤嘤嘤地哭。末尾连赵昀骞和墨迟都来凑热闹,顶了两张哀怨的脸瞧我。我猛然坐起身子,额上全是冷汗。

身子没有昨日那么软,毒应该去了七八成。除了手臂缠着绷带、有些不方便外,活动也算自如。竹榻旁边放着一碗暖粥,似乎是刚煮好的。

我端起碗,碗底贴了一张保温符。起身吃了一些,饥肠辘辘的肚子总算没有乱叫。我对着小厅喊了两句“星君”,没有人应,应该是出去了。

墙角盘着一团黑色的物事,微微起伏。我定睛一看,正是伤我的那只黑猫。它憋屈地蹲在墨迟画的法术圈里,耷拉着脑袋一脸寂寞。见我走过去,立刻张牙舞爪起身,伏在地上发出警告的声音。

少了之前的妖气笼罩,它的毛松松软软,整一坨像个膨胀的黑色煤球。我不由觉得好笑:“你这么戒备做什么呢,我又不会吃你。”

它金黄色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我,半晌后猛然一偏头,傲然道:“小爷今日不幸栽在那神仙手上,要杀要剐快点动手,不必浪费时间!”

这猫妖居然会说话,道行似乎不浅。我道:“看你的修为,怎么也该有三百年了吧。说死就死,你不觉得可惜?”

它梗着脖子闭着眼,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闭嘴不言,视本姑娘于无物。

我叹气道:“你身上没有戾气,应该没有害过人。原本我想问你两个问题就放你走,不过你这么倔强……唉,还是等星君回来收拾你吧。”说着便佯装要起身。它耳尖终于动了一动,却始终没有理我,让我十分无趣。

对付鬼怪我一向晓之以理,不到必要时刻,不会将它们逼上绝路,所以对着这高风亮节的猫妖……我稍稍有些头疼。

偌昔阁外头天气正好,风细细地吹着,带来一些凉意。小鸟叽叽喳喳地叫,成双的蝴蝶翩翩地飞。墨迟昨日将我从鬼门关处扯回来,要找个机会好好向他道谢。

想曹操,曹操到。墨迟摇着折扇慢悠悠走来,白衣如雪,笑容如暖阳。我诚恳道谢,他轻轻打个呵欠:“你该去谢无倾,若不是他及时将你送来这里,本星君也救不了你。”说着顿了一顿,饶有意味地道,“说起来他对你倒是挺上心的,非要看着本星君治好你才肯走,害得本星君只能偷偷摸摸地用仙术。”

我干干一笑道:“大约是因为愧疚吧,好歹是为他受的伤。”

他轻轻打一个呵欠:“也是。无倾长年坐于冥殿高座,看惯生离死别,就算变成凡人,恻隐之心也十分有限。”

我脑中浮现出赵昀骞坐在冥殿之上的模样,突然好想笑。

“对了,无倾的玉佩,本星君查到在长安城北,一个叫喜和村的地方。等你的伤好一些时,去瞧瞧吧。”

他的神色十分疲倦,似一夜未睡。我抬袖作抹泪状:“星君彻夜未归就是为了帮我找玉佩?我好惶恐。”

他鄙视我一眼:“你想太多了。本星君只是去查狐妖踪迹,刚好查到玉佩而已。”说完又问,“昨日你回来的时候,身子似乎染了些奇怪的妖气。你是不是撞上狐妖了?”

我认真地将昨日的事情回想一遍,将荣福客栈遇到的第二道妖气告诉他。他思索片刻道:“罢了,本星君另外再查吧。你的伤还没痊愈,不要到处跑。本星君先进去休息片刻。”

我点点头应了,他才放心地进了偌昔阁。

我默默沿着竹林小路往外走,心中一时感慨万千。想当初庄元娶了刘翠儿,我离开喜和村,曾发誓此生此世不会再回去。天意弄人,赵昀骞的玉佩好死不死,恰恰就在那里。

还好当初我没有发“再回去就叫我被天打五雷轰”之类的毒誓。

身后传来一些骚动,一群人低声议论着什么。我回头瞧一眼,赵昀骞在小路尽头远远走来,乌黑的宽袖长袍被风扬起,额前黑发飞扬。

两日时限还没到,他会出现在此处,倒是让我有些疑惑。他到了我身前,瞅了我片刻:“气色似乎好了许多。毒解了?身子怎么样?”

敢情这是专程来看我的,我受宠若惊:“只是小伤,不碍事。昨日世子将梓笙送回这里,梓笙十分感激。”

他微抬下巴,端出世子的架子:“你不要误会。本世子不是来看你的,只是为了拿玉佩。”

……好吧,我误会了。我干笑道:“世子来得及时,我正打算去拿。世子若是闲着,不如一起同行?”

问这句话的目的有两个。一是我身子未痊愈,怕死在路上没人知道。二是横竖他来了这里,一起过去,也省得让我再跑一趟。

他眯着眼瞧了我片刻:“好。”

倒是不怕我将他带到偏远地方先奸后杀……不对,是谋财害命。

我耸耸肩,带着他往喜和村走。

街头巷尾藏着一些鬼,偷偷探头看赵昀骞。我轻轻瞟它们一眼,它们立刻躲起来。

这么多的鬼等着吃他,他居然还能安全地走到偌昔阁。真是个奇迹。

靖南王世子在长安里名声不小。沿途路人频频回头,好奇的目光几乎能在我们身上烧出洞。我忍不住停下脚步道:“世子,能麻烦您将脸蒙上么?”

他淡淡瞧我一眼:“你是怕遇上昨日的事?也罢,我蒙上就是。”

怎地觉得有些牛头不对马嘴。我摆手道:“世子误会了。我在喜和村熟人比较多,被他们瞧见我与您同行,以后难免会对我有些恭敬。我是个寻常的小老百姓,只想平平淡淡过日子。”想了想再补上一句,“如果我真的担心那种事,昨日也不会挺身而出。”中了妖毒的手臂,现在还疼呢。

他眉头总算舒展了一些,轻轻“唔”一声,掏出一块粉色的丝巾。丝巾一角绣着一个端秀的“瑾”字,应该是苏瑾嫣的。他们的关系倒是好。

不过堂堂世子绑着一块丝巾委实让人浮想联翩。我忍住笑意,真心道:“世子您介意换一换么。这个丝帕……我总想到望月楼。”

他的脸阴了一阴,我拿出一块普通的手帕递过去,笑道:“世子若是不介意,可以用我的。”

他犹疑片刻接过去,将丝巾小心翼翼叠好,放回怀中,忽然道:“你是长安里出名的活神仙?”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问,点点头。

他目无表情地看着前方:“我原以为你拉我同行,是为了让自己名声响一些。原来不是。”

我习惯性地抬起衣袖作揩泪状:“原来世子您是这么瞧我的,我好伤心。”

他一脸鄙夷地看着我。我默默放下衣袖:“……对不起,我忘了我们认识没多久。”

他没有接话,眼中却分明染了些许笑意,瞧着亲切了许多。

穿过整个长安,又沿着小路走了许久,总算到喜和村村口。放眼望去,成片的绿意中点缀着星星点点的小野花,在暖阳下摇曳。

墨迟只说玉佩在喜和村中,没有说清楚在何处。我背对赵昀骞,默念一句口诀。一张符悠悠然飞向高空。他问那是什么东西,我只说是一些戏法,勉强将他糊弄过去。

一路遇上不少熟悉的面孔,大多以厌恶的眼神瞟我,我一概装作没看见。

绕过一座小茅屋,来到村后的小山坡。绿草都冒了新芽,颜色嫩嫩的,十分讨人喜欢。蒲公英大片大片地铺满山坡,微风一过悠悠然飘起,似漫山雪精灵被惊动,和十七岁那年一模一样。我停住脚步,隐隐看到那时的庄元和我在草地上奔跑,一根细线牵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纸鸢,远远飞在天际,尾端的两根翎随风飘动。

就是那天,庄元在这里一字一句地说,他要与我成亲。

后来庄伯母出事,庄伯父将我赶出家门。庄元在这里抱着我,一遍一遍地说不要紧。

再后来,他便与那刘翠儿成了亲。

赵昀骞见我停下,低声道:“怎么了?”及时将我的思绪拉回。我回过神来,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符纸贴在一间新建的小屋前。我上前敲门,里面传来一个清澈的声音:“谁啊?”脚步声由远而至,门应声而开。庄元站在门口,有些讶异地瞧着我:“梓笙,是你?”

我没想到会遇上他,一时间,神色有些黯然。他神色慌张地看一眼屋内,拉着我走开。

掩门的一瞬,我看见墙上挂着他给我放过的蝴蝶纸鸢,上面写着“翠儿”。

原来这是他们的新居。

一路走回山坡附近,庄元才轻咳一声放开我。赵昀骞默默地跟在后面,一言不发。

小时候的庄元颇有气概,长大之后性子却有些温吞,憋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我看着甚是难受,忍不住道:“你有话不妨直说。”

他缓缓垂头,沉默片刻道:“梓笙,我知道你恨我。”

他究竟是从何得出这个结论的呢?我有些不理解。诚然我确实怨过他,怨他什么都不说,便匆匆成亲。但他毕竟只是对我“终弃”,没有“始乱”,这一点我还是接受得了的,所以这并不算恨。

他看我不说话,又吞吞吐吐道:“我……我还欠你一个……解释。”

我轻松道:“哦,没事,你现在告诉我也不算太迟。”

赵昀骞是个聪明人,淡然瞧我一眼,转身走到一边。庄元捏紧拳头,一紧张就说不出话来的习惯依旧没变过。那时告白是这样,现在也还是这样。

为什么这样软弱的一个男子,当年会有勇气为我挺身而出呢?我真想不通。

他道:“梓笙,我记得你小时候,时常和空气说话,村子里的人很不喜欢你。”

我抬手打断:“小时候的事,我很清楚,你说重点就好。”实在不想回忆那段悲剧的过去,不想再和他纠缠。

“……”他沉默片刻,似挣扎完毕,“那天娘出事的时候,我正好从外头回来。”

我一愣。他道:“我亲眼看着她被一个男人咬断了喉咙,然后变成一只老鼠离去。”

脑中浮现当年刘翠儿在全村人面前骂我是扫把星、庄元站在人群中闭口不言的情景,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你明明看见了,为什么不站出来帮我说话?为什么任由刘翠儿那样欺负我?”

庄元的眼眶微红,有些哽咽道:“我、我第一次看见那东西……不敢说……”

无力反抗命运的模样跃然而现,下面的话他不必说我也知道。因为我是阴阳师,因为他怕,所以他放弃我,一句话说完整个故事,简洁又明了。

他幽怨地站着,模样十分可怜,我却只想冷笑。虽说我不算真的爱过他,可从小到大,我都将他当成最可依赖的一根支柱。而他明明看见了真相,却连开口为我说话的勇气都没有?我居然立志做这个人的娘子?!

我想我的表情一定红红绿绿非常精彩。忽然,一个意欲让我更精彩的人出现。刘翠儿风风火火从后头过来,扬手就是一巴掌。虽说我此刻真的很想抽自己两耳光,但也不需要她来动手。我抬手去挡,一只手比我更快,稳稳地将她格开。赵昀骞不知何时到了我身边,如同一座冰雕,源源不断地往外散着寒气。

刘翠儿将庄元护在身后,叉腰道:“你个扫把星,还敢来找我相公!你是不是嫌他死了娘亲不够凄惨!”

其实我很想说,庄元这辈子最凄惨的事,应该是娶了你。但这句话太狠,我选择淡定吞下。

赵昀骞向前一步,将我挡在身后。于是状况变成刘翠儿护着庄元,赵昀骞护着我,局面十分微妙。庄元的目光闪烁不定,我将脸别到一边,淡然道:“我不是来找他的。前几日我丢了一块玉佩,今天过来寻。庄夫人,若你看到了,麻烦将它还我。”

她从鼻子中哼一声道:“你就装吧,找玉佩要找上我们家?”说完上下打量赵昀骞,“我说你今日胆子怎会这么大,原来是有帮手。这谁啊扫把星,你的新相好?啧啧啧。你二十岁了,遇到好看的男子,急着嫁出去,我十分理解,但你也不能这样害别人啊。你是扫、把、星!要是将人家克死怎么办?”

她的语气和眼神如同我克死过她全家。我下意识捏紧拳头,赵昀骞不动声色压下我的手,低声问:“玉佩在他们手上?”

我点点头。他不疾不徐地将手帕摘下,眯着细长的眼睛,冷不防伸手将我揽过去,冷然开口:“我的世子妃怎么样,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退一万步来说,娶了梓笙被她克死,也比娶了你,自己忍不住一头撞死要好。”

此话一出,我连生气都忘了,满满的只有震惊。他的手松松地搭在我的肩上,似一只慵懒的雄狮,在宣示自己的拥有权。刘翠儿眼睛瞬间瞪圆,显然被刺激到了:“你、你是世子?你就装吧!这种话鬼才信!”

诚然赵昀骞的话里漏洞很多,可她偏偏挑了一个最不是漏洞的地方下手。赵昀骞一动不动地瞧着她:“哦,你不信也没关系。偷世子的玉佩,罪名不小。明天本世子让几个侍卫来抄家,你会相信的。”

我觉得他实在是个瞎掰的高手,说起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他搂着我的肩欲转身离去。庄元的脸都白了,连忙道:“世、世子请留步。”

赵昀骞回头挑眉瞧他。

庄元抖着声音道:“世、世子说的玉佩是……”

“圆形,中间镂空雕着一个‘赵’字。”

都是男子,这么一对比,庄元在气势上输了九条街都不止。他连忙道:“世子息怒。前几日翠儿入市集,无意间捡到玉佩。不晓得是世子的东西,看着又喜欢,所以才留着。我这就让她回去拿。”说着撞一撞刘翠儿,给她使了个眼色。她明显不肯,瞪着庄元。他又好生劝了两句,什么“东西应该物归原主”,“他日我再给你买一块”,她才一跺脚走回屋内。

剩下我们三个人,庄元欲言又止,赵昀骞十分淡定,手搂着我的肩膀,未曾移开。

刘翠儿磨蹭了好一阵子才回来,将玉佩不情不愿地丢过来。赵昀骞满意地接过,搂着我转身离去。庄元却叫住我:“梓笙!”

我停下脚步。他在身后,有些郑重地道:“虽然我们做不成夫妻,但在我心中,你依旧和当年一样,是最重要的人。”

天际高高地飞着一只纸鸢,大眼睛的蜻蜓栩栩如生,远处传来孩童嬉笑的声音。白色的蒲公英依旧悠悠地飘舞,一片一片似与三年前重叠。他若是早些说这句话,我应该会很感动。可此刻,我只觉得他捅了我一刀,然后给我送来治伤寒的药。

我捏紧手中的蒲公英,转身笑着看他。他的脸白白净净,此刻倒是一点也没有红。我道:“哦,是吗?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那日喜和村村民跟着刘翠儿一起骂我扫把星,声音一浪高于一浪。他的模样也是和现下一样,有些局促,有些束手无策。我勾唇道:“原来你是这么对你最重要的人的。”手中被捏扁的蒲公英旋转落地。我一字一句道:“那么,你还是别把我放在那位置算了。”

他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我也没指望他会回答,转身笑着看向赵昀骞:“走吧。”然后大步往前,没有停留。

身后传来刘翠儿发狂的声音。庄元当着她的面说那句话,回家应该需要跪搓衣板。

到了村口,我回头再看一眼。繁花依然锦簇,绿树依旧成荫。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何其和谐,何其安定。只不过这一切都不是我的,再美好也没用。赵昀骞道:“你说你不恨他,最后的话却丝毫没留情面。”

我十分淡然:“我不恨他,不代表我不怨他。他是我最依赖的人,却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放开了我的手。人和人之间再深的感情也有崩塌的时候。不留情面,断得干脆一些,对我对他都好。”我抬头对他笑一笑,“方才的事,谢了。”

他语气不咸不淡:“举手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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