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原野,空阔无垠,几丈宽河水从中经过,泛着银光,恰似丝缕舒展。满月悬空,映照前行身影。河水语法湍急,霙已看不见楣的身影。
没有任何犹豫,霙一步也不停歇,楣瞳中散发的绝望历历在目,她必须找到楣。弥补自己未能遵守的承诺。
“咚咚咚…咚咚咚…”旷野中的回音更加凄怆。这声音简直让霙的脑袋爆炸。
她跑到了河流的尽头,干涸的河床旁竟有一座宅邸,三层高的阁楼和气派的围墙无声地昭示这是大户人家。
可这里毫无名门旺族灯火通明的架势,霙只感觉一片死寂,她打心眼里厌恶这座宅邸,但楣已不见人影,总不能凭空消失。楣的下落一定与宅邸脱不了干系。
她拾起河边干枯的树枝,鼓起勇气走到门前,宅邸的墙灰脱落,门环腐朽,两尊石狮子饱经风霜,面容早已模糊不清,入门的台阶被杂草掩抑。丝毫没有生机。
打开门会遇见什么?霙觉得自己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怨灵,纸人,怪物,疯子。统统放马过来吧,如果连这点勇气都没有,又怎么兑现承诺?怎么解救楣!
忽然,墙根传来一阵窸窣声响,小小的黑影从墙洞钻出。
“啊呀!”霙吓得连连后退,缓过神后,才发现,那不过是一只黑猫。黑猫并不怕生,它旁若无人地舔着自己柔顺的皮毛,琥珀色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只是只猫罢了...只是只猫罢了...”霙拍拍自己的胸口。以缓解方才失态的尴尬。
再一次面向门时,霙有些退却了...万一打开门就被怪物撕碎,或者被疯子们一刀一刀地割下肉...霙不敢想象,她只祈祷千万不要有这样的事发生。
可是她越想越犹豫,扶在门上的手已变得颤抖,仿佛门后的生物已等候多时,开门便是死期。
一个声音在霙心中响起:
“霙,又要在紧要关头退缩了吗?又要在逆境低头了吗?那样无助的楣或许就躺在宅邸的院中,就这样无情地抛下她...你承诺时的勇气去哪了?”
另一个声音又开始反驳:
“霙,你可要考虑清楚一路上都遇到了什么样的怪物,那是你能应付的了的吗?别想着什么承诺了,计划赶不上变化。如此阴森的宅邸肯定有问题,走为上策...兴许楣已经去了安全的地方。”
她更加摇摆不定...犹豫之间,霙掏出一枚铜钱。
“不如,就由它来决定吧,正面留下,反面离开。”
抛弃,坠落,查看,连续三次正面让霙追悔莫及。要是选反面就好了...
“要不...再抛最后一次?”霙用力一掷,重心向后偏移,铜钱越过大门,落入宅邸的庭院中。
铜钱清脆的落地声将霙从呆滞中惊醒,连唯一能替她决定命运的道具都丢失了...霙手足无措地打转。
门槛有一处缺口,霙想试着看能不能从这里把铜钱取出来。她趴在地上,头逐渐向下侧,透过门槛的缺口,她隐约看见了宅邸阁楼的全貌...
“喵~”黑猫突然从缺口那一端出现,霙惨叫一声,直接连滚带爬地下了台阶,就在这时,门开了。
“黛音,不要乱跑。”一位声音轻柔的姑娘开了门,她抱起黑猫,缓缓抚摸她的头。
“这猫太活泼,真是不好意思,吓到您了。”姑娘连连赔罪。
霙倒是皮实惯了,身上连一处擦伤都没有,仅仅是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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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沾了点灰。
“回去肯定又要挨唐咲说教了。”她暗想。
姑娘不过十五六岁,看着与楣相仿,粉色的卷发稍稍粘肩,眉宇间总给霙一种似乎在哪见过的感觉。
“你长得...好似我要找的人。”霙喃喃。
“是嘛~”姑娘嫣然一笑,洁白的牙齿与朱唇相衬愈发勾起霙的回忆。虽无法确切指明到底何处相仿,但霙在这姑娘的脸上看到了楣的影子。
“先进来坐吧。”姑娘很热情,领着她进了宅邸,只是宅邸中的景象更加破败。
菜畦已长满野草,池塘表面覆着厚厚的绿藻,院中亭积了灰尘,窗格上也结了蛛网。一切的迹象都在指向这是一个荒废许久的宅邸...可为什么会有人居住。
霙不由得联想儿时读过的鬼怪故事,无非是入京赶考的后生在寺庙或某处夜宿,半夜三更便会有女鬼勾引,食其精气...可那应该是钟参会遇上的事吧,怎么会落在自己头上?
更令霙觉得奇怪的是,这座宅邸的布置和徐府如出一辙,就好似若从今无人问津,百年之后衰败的徐府。
她被姑娘拉入前堂,进了屋如同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屋中陈列整齐干净,几盏微灯足以照明。姑娘斟满热茶端到霙旁边,反而令她不好意思了。
按说真是女鬼的话,应该不用这么磨叽吧,若想动手自己现在已经凉透了。
“话说...你的家人呢?”
“这里就我一个人住。”姑娘淡淡回答。
“那一定不好打理吧。”
“还好...只要不去在意外表的藻饰,也就这么凑合过了。”
“呃...”霙想起正事,清了清嗓子。“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和你年纪相仿的姑娘,她刚刚跌入河中,顺河流而下...我看河水就在这座宅邸门口断流了,所以才来问问。”
姑娘的神情忽然变得黯淡,她放下茶杯,缓缓走到窗前,望向河的方向。
“那条河没有断流...它日夜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