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开玩笑的吧...”泓心蹲下身,不知所措中想要拾起魄璃,还给张煜,却不自觉地望向白布被掀起的一角。
她依稀看见了孟当脖子上整齐的切痕,那是普通刀剑根本做不到的创伤。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凛冽的目光传递着同一个讯息——她才是杀人凶手。
剑刃上的血迹让她百口莫辩,甚至连她最信任的孟玥,也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她的对面。
毕竟,死去的可是孟当啊...
泓心感觉自己陷入望不到尽头的层层包围中,感觉自己站在最深邃的牢狱内,每一双眼睛都死死地盯着他,不断地渗出鲜血;那些目光越来越近,包围圈越来越小。她感到胸闷,窒息,暗无天日,简直生不如死。
泓心跪倒在地,她的背负了千斤重的罪名,再也抬不起身。
孟玥坐在她对面高高在上的位置,手持醒木,神情肃穆。张煜站在她身旁,冷冷地看着泓心,那眼神中有几分讥笑,又掺杂着几分怜悯。
她的肉体随着地面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灵魂出窍,于时间长河中逐渐杳然。
“我是凶手...我是罪人...”接近崩溃的神志令她混淆了记忆。
爹燃烧的灰烬,静谧到可怖的祭祀仪式,玩弄凡人的神明,被替代的孟化,以及...
“被我杀死的无辜的孟当...”她双手攥紧剑柄。
“泓心姐姐...我没想到真的是...你...为什么...给我个理由...”孟玥也接近崩溃。
理由...理由...泓心的眼神变得黯淡。
因为所有人都是不可信的,他们都在欺骗她。爹展现了暴戾的一面,所以她将爹烧成灰烬;孟化教唆她残害亲人,所以她的手上沾满了他的鲜血。
“他们都是骗子...如果我不杀了他们...他们迟早会对我动手!”泓心的声音已经失去理智。
“那...那与爹何干...他平常待你也不差...为什么要用这么极端的方式...”
孟当...孟当...在极度的恐惧压迫下,泓心脑海中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剪影。
已经记不起是谁了...索性忘了吧...
“谁知道呢...或许只是为了宣泄吧...”
“只是为了...宣泄...”孟玥手中捏着的铜板悄然落地,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泓心姐姐...我从前那么信任你...你却...为什么...为什么...你是不是已经...疯了...”
“对!”泓心歇斯里地大叫。
“我就是疯了...我已经彻底疯了!为什么?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呀...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始终被困在轮回之中,为什么我最信任的人接二连三地背叛我,为什么我没有哪怕一次为自己命运掌舵的机会...”
她握紧手中的魄璃。
“现在...现在我有机会了,命运就在我手里,谁死已经不重要了,。我只想逃离你们的魔爪...活下去...仅此而已...”
她手持魄璃,向人群胡乱挥动,无数人被锋利的剑刃刺伤,在一片呻吟声中,泓心逃走了。
心乱如麻,她漫无目的地向家的方向跑去,泓心身上,脸上,衣服上沾满血迹。路人见状纷纷避驱。
进屋反锁房门,她靠着单薄的门板,气喘吁吁。
“我...逃离了么?”她迟疑地看着手中的魄璃。
透明的剑刃略带弧度,带给人空灵的美感。
剑刃上带着未干的血污,她伸出食指擦去血污,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擦不掉。就好像那抹殷红始终存在于剑刃上般。
也许是操之过急了,她无意间擦破食指,自己的血也沾在剑上。
霎时间,周围的景色斗转星移,她立于巍峨的群山之巅,天空若末日般昏黄;脚下布满干燥的沙石和杂草,萧瑟秋风乍寒,孤兀,寂寥。
“这里是...”犹豫间,一双手从她身后抱住了她。身后传来诱惑的女声。
“这是你心底的印象,是你最向往的场景,也是灵魂栖息的地方。”
“你是...”
“我叫琉韵。”琉韵轻刮泓心修长的睫毛,“合上眼,感受你的存在。”
泓心照做了,长久以来,她拘束在辽阔平原的小村庄之中,目光所及处只有家务活和苍茫大地。她曾陪孟玥去过一次后山,不过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后山不过三百来米高,登顶时,泓心却有一种俯瞰苍生的感觉,联想起孔夫子“登泰山而小天下”的景致,她愈发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