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相思莫轻负,牡丹亭上三生路。”
忽然黑暗里有人启唇吟咏。这声音这诗句,听得男人心头微微一震。
这是季园的林宁在他怀里看的那本书的开篇,她当初猫一样窝在他的怀里,言笑晏晏,指着书道:“这么看来,我还是比杜丽娘好命许多,遇上的是自己的柳梦梅,这茫茫尘世,再不用寻了。只是你不要忘了我罢!”
说着灵动的眼抬头凝眸着正襟危坐的他。听了这句,他索性放下手中文件,把温润的唇覆了下来,一遍又一遍地轻吮。
今夜他总算找到了归处,脑子里不断涌出回忆,原来他从来就不曾遗忘,那些相处不知经年的人和事。
随着林宁的到来全部全部漫上了脑海。
“你到底是谁?”他强调了一遍。
“季董真是贵人多忘事。你不是一直想见我么?”这话就含着揶揄,“故人相见反不如初,真令我心寒哪。”
“好,我们叙叙旧。”季远凝挑了挑眉,这是女人的声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女人声音,摁下心中悸动,“你真的是阿宁,你没有死!”
“你认为呢?”林宁追问了一句,冷冷道。
林宁突然到来,季远凝居然感到几分陌生。林宁来了,金玉呢?想着想着他脑子里突然掠过一个疑问。
他在思考间,忽然四周变得悄无声息。
“阿宁?”他问了一句,可是无人回答。刚刚那些对话难道是幻觉么。
想不清楚的他仰望着天上不知人间悲喜的那轮明月,高高在上,清冷理性孤高,不带任何情感照耀着一切。如果人没有情会怎样,会少了些痛苦吧。
忽然背后有柄硬硬的东西顶在他的脊背。
天门山的枪林弹雨滚过来的他怎么会不知道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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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柄匕首,尺寸不长。而对方存心想对着他暴露自己。
“阿宁,是你吧?你回来了。从前来到这江边,我都在想,如果再遇上你,我们会怎么样相见,会做些什么。”他继续轻声道,“但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原谅我,多半必是这样见面。不过就算如此,此生能见就好。”他的语气低沉,蕴含着浓重的情绪。
林宁手抖了一抖。
“阿宁,动手吧,死在你的刀下,我无悔。”他平淡地说,像一件事不关己云淡风轻的事情。
没有动静,他能感觉身后人的微战。
“动手吧。不枉你布局这么久?关键时刻你怎能功亏一篑?现在给我一刀也不足以弥补我对你做下的一切,难道不是这样的?”他拧眉。
“你知道我究竟是谁,所以你明白了一切?”林宁道。
“落棋无悔。”他没有回答,只是猛地回头,在她耳畔吐气如兰,“那天桥上的事情我没得选,保全你只有这一招,阿宁。”
他看住的是金玉面罩下真正的面孔。他瞬间明白了,她为何一直戴着面罩不肯示人。因为那是林宁的眉毛,小巧的鼻子,会巧笑倩兮,也会在受伤时对他泪眼婆娑的眼眸,伶俐秀气的脸庞。
她的一弯卷发只到肩头,散着有种时髦法国香水的气味,是股淡雅好闻的香,再不是当初旧巷那种粗劣胭脂香粉气息,也不是季园她惯用的茉莉香,更不是绮梦楼里金玉身上的厚重的脂粉味,不论是哪种香,都是他爱的女人身上最怀念的气味。
“你一开口就是我,我!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既然我从这江里爬出来,天意不要我死,我就要保着这条命,向你讨回来。”她这最后一句说得咬牙切齿,食肉寝皮一般。
季远凝转过身,让刀抵着自己的胸膛:阿宁,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从我私自安排你脱出季园夫人的身份,到我不顾一切强行留你,还有我故意亲近姚阿杏,害你伤心,所有种种,我都对不起你,所以生死由你,我的姓名都交给了你,要讨就讨吧,我绝不后悔爱上你,阿宁。”他说着话,面上浮现的还是一种置之度外的浅淡从容。
说着闭上眼睛,等待林宁判决他的命运。
出乎林宁的意料,自己的手在打颤,不止是手,还有整个人,身和心。她竟会流泪,起先是一滴滴,接着是一串串,再下来是一行行。眼前浮起雾气,情绪的波动,让手失了准头。
她以为自己坚强到能面对一切,可真正用林宁的身份面对季远凝时,她还是会留恋和不舍,这是潜意识的,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表现在外的只是下不了手,她下不了手。
这一刻,他揽住了她。
他单单对她失去了外表的有礼谦和。何止是揽,几乎是揉进了怀里。狠狠地不解恨地蹂,甚至捏住她的下巴,咬住了她娇艳的红唇。林宁感受得到唇的一阵刺痛,一股腥甜在嘴里泛开,然后就知道,他顶着自己的身体还是会熟悉地出现某种反应。
他的反应,无论她是金玉抑或是林宁,都如此热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