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候的嬛绵啊…”苏柠语气喃喃，她将视线转移到不远处的那幢宫殿上，清梦瓦砾。即便那里现在没人，但苏柠却隐约中能够看到穿梭来去的宫女，她们手里或端着东西，或垂着头，毕恭毕敬地缓慢行走着。

那些宫女在看到从宫殿里走出的少女时，躬身和她行礼。少女则是不太注重这些礼仪，摆摆手，就朝那颗千年古树跑了过去。身后是追着她，嘱咐她慢点跑的嬷嬷，打她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照顾她，与她感情极好。

少女很快就跑到了那棵老树之下，此时微风拂过，数片树叶被吹拂而起，顺着风的方向飘落在少女的脸蛋上。少女白净的脸蛋上未施粉黛，却能看出，此乃倾国倾城之色。她的一双眼睛亮的出奇，有着尚未经历风雨的干净与纯粹。

嬷嬷也很快追上了她，将一件披风披在了她身上，纵使现在是夏日，但终究还是害怕她着凉。

女孩则是不甚在意，她看着眼前的树，内心里的想法悄然而生。

厉群听到了苏柠开口：“若是年轻时候的嬛绵，她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可能会想。”

“很美的风景，未来她还要看千百万次。年轻时候的她，看到风景应该只是会保持着欣赏的态度吧。”

女孩的声音很甜，很轻，在微风中，让厉群产生了嬛绵就在她面前的错觉。即便她现在一身运动装，可在厉群眼里，却仿佛她现在身着一身裙袍，那副模样，在微风中明媚至极。

是啊，年少时期的嬛绵，哪里会知道家国情怀，民族大义啊。她只会享受着花前月下，毕竟她是父皇母后最宠爱的女儿。

她不会感叹风景即将逝去，因为还会再来。她也不懂得民生疾苦，因为她从来不用面对这些。

厉群听了她的话，默默点头。她说得对，这确实是符合女主角年少时期的想法的。

“那若是她年长了些，她会怎么想？”

厉群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艳的光，他在等待着她的下文。

从厉群的眼神中，苏柠可以看出，自己刚才的回答大抵是符合厉群心中的答案的。

“她应该会感叹时光的流逝，自己一年年年长，而战火不休，燕国虽因她得宠暂时免于秦国的攻打。但那也只是暂时，就宛如眼前的风景一般，过不了多久冬天就会到来，树叶掉落，只剩一片凄凉。”

她莞尔一笑，看着眼前的大树，那眼神里，分明带着几分悲婉，即便不明显，却让人无法忽略。

此时的嬛绵，活在彷徨之中，她每日算计着如何与各宫宠妃争宠。算计着如何获得秦王的宠爱，即便她现在已经是除了王后之外这后宫中最尊贵的妃子。

此时的嬛绵，眼神中不再有年少时期的清澈了。望着人时，眼神不再澄澈。

从前，她对谁都是一片诚心，从来不会算计别人。可现在，她谨慎地提防每一个人，对谁都不会付出真心。

“厉导，你接下来是想问，晚期的嬛绵，看到眼前的场景是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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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样的吧。”

即便厉群什么也没有说，但苏柠猜也能猜到，她接下来要问的是什么。

没等到厉群开口，苏柠就再次开口了。

“晚期的嬛绵，年老色衰，加上秦王喜新厌旧，已经失去了秦王对她的宠爱。偌大的宫殿中不再繁华，就连往来的佣人都不剩几个。大多数妃子们因为她失势，时不时地来她的寝宫中奚落她，来报之前被她欺辱过的仇恨。她又怎么不知道自己会有这一天，从她得宠那天，她就预判了这一天的到来，只不过或早或晚罢了。”

“她大病初愈之后，走出寝宫，看着眼前的参天大树，明明还是夏天，明明还是阳光明媚，可她只觉得冷。未来的她，在这个宫墙之中，要度过不知道多少年。”

“她很想回到燕国，她很怀念年少时的自己，那么天真，那么肆意地活着。”

“此时的燕国，早已经被秦灭掉了。她到后来她才明白，并非自己越得到宠爱燕国就能苟延残喘，秦君从来不会考虑到她的感受，征战各地，一统天下才是他所想的。一个女人，怎么可能改变得了国家的命运。”

说完后，苏柠沉默了许久。

她很庆幸，自己没有生活在那个攻伐战乱的年代。她心疼女主角，十五岁就背井离乡，为了国家的兴亡而去了敌国。她的一生中，好像只是为了那件无用却不得不做的事情而度过。

自己也何尝不是这样，她十五岁就脱离了苏家，一个人生活。好在遇到了穆以烨，他供她上学，才不让她的路有那么难走。

“嗯。”

厉群深深地看了苏柠一眼，终究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

她的情况，他也是了解过的。她十五岁时就和苏家断绝了关系，一个人在外面生存。苏家对她不好，她不是苏瑜和阮莉的亲生女儿，他也是知道的。

想必是她想到了嬛绵十五岁就离开了故国，联想到了她自己十五岁就一个人到外面生活。

他很欣赏她，诚然，他选择她为女主角自然是因为她的外形和气质符合他心目中的女主角。外人都以为只有这个原因，说他年老糊涂了，因为一副皮囊就选定了演员。

实则不然，她偶尔流露出来的神情，是和嬛绵很相像的。她们都有自己内心的苦楚，但她们从来都不与外人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