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跟我说啊!”
“这还用说吗?”
“队长你居然不告诉我,我和队长之间已经没有信任了。”
奚洛特别不满地盯着自家队长,周雄也这波理虽然不亏——但他还是看不得奚洛一副被他欺负了的脸。再加上他内心确实还有个特别苦恼的疑惑没处去说,正好借了这机会放低了姿态把人拉过来求助。
就是称呼问题。
“我问你个问题,”周雄也把奚洛拉到旁边,认真地问:“你平时,是怎么称呼方警官的?”
这一问就问到了点上。
奚洛一直没怎么好好当面叫过女朋友的名字,也不止是女朋友,他就没好好叫过任何人的名字。他最早在赛场上见到周雄也,他们还是对手的时候他叫他“周队”,后来进了UNI改叫他“队长”,程珈奈比他大三岁,他就叫人家“老程”,自打认识方见纱后一直习惯性地开口就叫她“警察姐姐”,这个称呼问题一直是他心头的一个过不去的梗。
之前他在家对着镜子练习叫方见纱的名字,怎么叫都觉得不对,叫到最后还有种恐怖片里男主角呼唤死去的女友的亡灵的感觉,把他自己吓了个够呛,就又不要脸地跑到隔壁女朋友家蹭了一宿,两个人窝在沙发上打了半个晚上的马里奥赛车。第二天,方见纱愣是没敢开车,怕自己看到弯道就想漂移。捕捉到她的弱点的奚洛开着她的路虎送她去派出所,顺便送自己回战队,在战队乐了一天。他觉得这是他们交往以来,自己男友力最高的一天了。
结果就是这样的一整天,他都没能好好叫出来方见纱的名字。
这么的,奚洛和周雄也就这个问题一深入交流,就发现他伟大的,英武的,处变不惊的,任何事都能处理妥当的队长也是一样的情况——他整个人立马就觉得不怎么慌了。队长不是一个看他笑话的人,而是成为了他的战友。
但当然了,同病相怜这种事顶多就是让人暂时性地觉得安慰一下,重要的是两个人得携手并肩地想着怎么把病治好,怎么从坑里爬出来。
按时间算,周雄也这个病,得得比奚洛要久,奚洛毕竟还是没心没肺地过了一段纯粹享受恋爱的时光。周雄也则是打那天在场馆,被程珈奈按在墙上告了白,同时把他心里一团被结结实实地封印起来的东西拎出来砸了个粉碎之后,他看着那团暴露在青天白日下的,光明闪耀的,名为恋爱的宝石——虽然当时是忙不迭地把它揣了回去,但这些日子以来,这团宝石在他心里跟个激光大灯一样发光发亮,时刻提醒着他时间变了,身份变了,他现在已经是某个人的男朋友了,他必须得让心里的宝石开出花来才行。
开花的方法他在网上找了一堆,还看了视频课,拿着笔规规矩矩地记笔记,其中第一条就是给女朋友取一个专属的爱称。
比如说,小猪猪,小桃桃,小宝宝,小傻子……周雄也的笔记记了半页,觉得哪个都叫不出口。好像不管叫哪个,程珈奈都得起来揍他一顿。
但是一直叫小程也太没有突破了。
周雄也苦恼地把自己的笔记本分享给奚洛,奚洛一看,他队长的字端端正正,这些可怕的称呼显得更吓人了。他后背出了一身冷汗,不自觉地挠了挠鼻尖。
“我要是这么叫方见纱……”奚洛背后叫女朋友大名倒是爽快,“她可能得以为我被绑架了,在给她发暗号呢。”
“那看下一页吧。”周雄也说。
下一页是“恋人行为指南”,意思是要经常和女朋友亲亲抱抱,先有身体交流才有情感交流。周雄也看了奚洛一眼,自家王牌眼前一亮,十分嘚瑟地点了点头。他原本就像小动物,在队里经常说着说着话就挂别人身上去了,交了女朋友更是变本加厉,口头上说是得把女性恐惧治愈得更彻底一点,其实就是光明正大地耍流氓。好在他人可爱,流氓耍起来也可爱,方见纱乐得被他蹭,她觉得他身上一片香香软软,都是洗发水和洗衣液味,让人特别想揉他头发,但是他被揉了头发肯定要生气奓毛,她就只能忍着。
她是个了不起的女朋友,不能恃宠而骄为所欲为。
“要不……”奚洛琢磨着,“队长你先试试?叫个试试?”
“怎么试……”周雄也迟疑着。
“没关系!我舍命陪君子!我陪你试!”
要试就得全副武装上,战队里其他队友知道了这回事,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假发和裙子就往奚洛身上招呼,那意思是做戏就得做全套,只有他打扮成了程珈奈,才能让队长全身心地投入。
“你看。”军师还痛心疾首地教训起了奚洛,“咱队长平时对咱尽心尽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春蚕到死丝方尽的,你连个假发都不愿意为队长戴,你想想你心里过得去吗?”
奚洛就看军师一边说话一边对他挤眼,意思是他们现在得团结一致对外,说什么都得让队长把这关给过了。奚洛心领神会,大手一挥说:“行行行不就是个假发吗,小爷行得正坐得端还怕戴假发?”
结果他戴上假发,雄赳赳气昂昂地出来往周雄也面前一坐,周雄也当时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怎么好。
队友躲在门口拍大腿,是要奚洛扮个可爱的女朋友,谁让他扮个准备英勇就义的女战士了?衬得他们队长更像烧杀抢掠的大佬了啊。
“宝,宝宝?”大佬犹豫地叫了一声。
后面看热闹的整个战队都笑趴下了。
这一页的计划也宣告破灭,接着是第三页的“给女朋友削水果”、第四页的“给女朋友买口红”以及第五页的“陪女朋友看她们喜欢的爱情剧”。
首先,他们这群打游戏的,手和命一样重要,削水果是办不到了,顶多剥点葡萄。但葡萄剥完了烂兮兮的一坨,估计是没有哪个女朋友看见了还想吃。
买口红这个,方见纱平时用的口红就那么两三个色号,用空一支再买一支,新色号出到天上也和她没关系。程珈奈倒是喜欢收集口红,但她自己就接了不少代言,商家送来的口红在家里各种色号排上一排,比游戏里的武器还多,看起来整个一个特别壮观的“军火库”。
最后是爱情剧,方见纱不看爱情剧,只看恐怖片,程珈奈倒是看,但和周雄也在一起看的话,那她基本上等于是那个作陪的。所有看过周雄也直播恋爱游戏的人都知道,周雄也看起爱情剧来……太可怕了。
两个人和笔记本大眼瞪小眼,最后奚洛首先动手把笔记本合上——他向来注重实际操作胜过理论,何况是现在这种理论看上去一点都不靠谱的情况。他琢磨了又琢磨,然后一拍桌子:“队长!我们去找夏总商量一下吧?”
◎男朋友的教科书
夏耀节,霸道总裁,英俊潇洒,外加有点厚脸皮——这个特征是最近才不知不觉地从灵魂深处浮现到表面上来的。他坐在自家会议室里,面前是两位刚谈恋爱,谈得特别无所适从的朋友。
“平时怎么称呼女朋友?”夏耀节托着腮,面带轻松自如的微笑,“很多啊,柚柚,宝宝,桃桃……哦对了,周队之前的直播我看了,周队给女主角取的名字取得特别好,我很喜欢。不过她好像不怎么喜欢……嗯,你们想知道要怎么自然地叫出女朋友的名字吗?”
“名字是一方面啦。”奚洛皱着眉,苦着脸,“还有交往的时候要怎么做……话说我昨天看了一篇文章,说情侣相处的时候也要保持距离,尊重对方的隐私,那我觉得……”
他觉得他这天天有事没事往女朋友家跑的行为俨然是踩了八百个地雷。
“还有,”周雄也在旁边黑着脸一本正经地补充,“要制造一点小浪漫,这个浪漫具体要怎么制造?”他说着,又把自己的笔记本掏了出来。
夏耀节看着里面全是图文并茂的摘抄的笔记本哭笑不得。他觉得应该把它拿去给喻柚看看,她铁定得说那些网上能搜到的所谓恋爱的名言警句全是她们这些人为了交稿子编出来的,谁信谁傻。
“我记得,程队下个星期是不是要飞S市拍宣传片?”夏耀节问。
“嗯。”周雄也点了点头,“去三天。”
“这就对了。”夏耀节一拍手,“周队在这个时候就得赶紧买机票,在S市给程队来一个出其不意。这就是制造出来的浪漫。”
而且这事顾诗林是干过的,距离远不是G市到S市这么简单,而是澳大利亚到中国。顾诗林飞了十个小时,陪女主角过了一个生日,然后又飞十个小时回去。
不过夏耀节自己还没干过,他决定先让周雄也试一次。
“那我呢?”奚洛问,“我我我我怎么制造小浪漫?方见纱觉得什么浪漫?”
方见纱觉得什么浪漫?夏耀节还真的不知道,他要是知道,那现在这个场景就不存在了。
“您有没有什么经验啊教训啊小秘密啊小暗示啊什么的啊?”奚洛趴在桌子上,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夏耀节。
夏耀节让他盯得更加无语,心想,大哥,咱俩要是搁在其他的世界观里就是情敌,我就是那个十恶不赦的前男友,你再天然也得有个限度。
“也对,你要是有的话,你也不会跟她分手。”这时候奚洛自己反应过来了,补上了这么一句。
夏耀节正拿矿泉水瓶喝水,一口水差点呛住。
“要不这样吧夏总,”他接着说,“你看上回你请我们去玩,最后搞得乱七八糟的好像也没玩好。我下周和方见纱约了看电影吃火锅,要不你和你女朋友一起来吧?队长……队长那时候已经在S市了,队长就下回再说吧!”
“什么电影?”周雄也问。
“名字我也没记住,反正就是下星期要上映的那个爱情片还是什么片的吧。夏总你查查你日程啊,没问题的话我就给你们订票了!”
看电影吃饭这种约会套路没什么意思,奚洛自己也知道,但他也想不出来什么特别有意思的。他觉得他和方见纱在一起的时候什么都是有意思的,就窝在家里看着两只鹦鹉在家里飞来飞去都有意思,他是这么想,但不能确定方见纱也这么想啊。说不定在她眼里,他这个男朋友就是不解风情、不体贴,更不温柔的劣质品,而且他真的不觉得方见纱是那种有耐心帮助劣质品一点点成长的人。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危机四伏。
破电影就破电影吧!他大腿一拍,总比哪儿都不去来得好吧。
所以约会当天,他急急火火地送走了要去给程珈奈一个惊喜的周雄也,在宿舍里喷了一通香水——对,这也是从恋爱小秘籍上学到的,说男士喷香水代表着一种对女朋友的尊重,可惜他不会买,随便买了一种,刚喷上去倒还没什么,走出战队坐上车——混着车里的皮革味,他就突然觉得——自己特别像个刚从夜店出来的黑人,屁股后面还拖着一个音箱的那种。
方见纱拉开车门,在他身边坐下的那个表情,也证实了他们想到了一块去。
但方见纱没有开口讽刺他。
是的,就在奚洛努力翻着“做男朋友的法则”的时候,方见纱自己也在偷摸地翻着“做女朋友的法则”。
女朋友不能太凶,不能随时都想着居于上位,要时刻记得夸奖男朋友,不能让男朋友长期处于低自尊的状态,适当的时候要对男朋友撒娇,约会的场所可以定在手作礼品屋……
这种事要是放在之前,她肯定得对里面每一句话和相信里面每一句话的人嗤之以鼻,但这回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她人生中第一次真切地了解了被啪啪打脸的感受。
她甚至还偷偷地把江斯黎搁在她桌子上的一家“手作盆景”的二维码名片揣进了兜里。
“这个香水,”奚洛咳嗽了几声,“好像不怎么好闻啊。我没用过,自己瞎买的。”
“没有。”方见纱睁眼说瞎话,“我觉得挺好的。”
她觉得挺好的?
奚洛差点和前车追尾。
女朋友对香水的这个审美很清奇啊,难道她就喜欢夜店里的黑人味?
“我觉得我好像喷得有点多了,你觉得呢?”
“没有。”方见纱觉得自己此时像是被四个一米九的黑人同时搂着,空气都仿佛成为了粘稠的半固体,但她仍旧微笑着摇头,“不会啊。”
奚洛眨了眨眼睛,没敢再说话。他本来想开窗的,这下也没敢开。不过好在到电影院车程不过十分钟,他们把车停在地下车库后走上来,两个人走进电梯,都觉得松了一大口气。
◎男朋友的现场教学
夏耀节原本是非常轻松淡定的,他和喻柚谈恋爱谈得舒心自如,他过去的任何一任女朋友都没让他感到过如此的自如。但他一看见迎面走来的奚洛和方见纱——两个人身上都同时洋溢着已经慌得不行,却还要努力显得淡然的灵魂挣扎,搞得他一时之间也有点慌。
因为喻柚是个名副其实的窝里横,无情、无耻、无理取闹,恋爱中的三无行为让她一个人占了个全。今天当着她的面,这对情侣谈恋爱谈得这么战战兢兢,夏耀节生怕她回去就开始说他对她不够重视,恋爱谈得不够认真。
女朋友嘛,夏耀节堂堂一个霸道总裁,大人有大量,他觉得女朋友“作”一点是好事,“作”是爱,“作”是信任,小心翼翼出招接招那是谈生意,他平时已经谈得太够了。
不过他虽然喜欢哄人,但哄人的台词他觉得已经用得快见了底,一时间不是特别受得住再来一波。
“走走走。”奚洛见了夏耀节等于见了救命恩人,推着他就往电影院的方向走,“快开始了快开始了。”
四个人,奚洛搂着夏耀节走在前面,两人身高有点差距,所以奚洛搂着人的姿势看起来就有点怪异,比起搂着,他更像是挂在夏耀节身上。
他说他为了这次约会准备了好多东西,比如说第一个就是准备藏在爆米花桶里的两张迪士尼票,另外还有特意提前嘱咐了服务员切成心形的鸭血和拼成玫瑰形状的肥牛卷,再加上车上备的真玫瑰……
“我问了火锅店能不能给我放歌,他说不能!”他还委屈地和夏耀节控诉了一句。
夏大总裁是见过不少场面,但怎么说呢,没见过这么土味十足的。他回头看了方见纱一眼,还没看清,就被挂在他身上那人把脑袋给重新拨正了。
“我说夏总,其实我还在车里准备了另外一样东西,就是找人定做的靠垫,印着照片那种……你觉得我是什么时候送比较好?”
靠垫?
印着照片的?
你怎么不绣个十字绣,然后再织一条围巾呢?
夏耀节心里这么想,但嘴里到底没这么说出来。他咳嗽了一声,好脾气地笑:“洛洛啊,这事我觉得你可以循序渐进,不要一次把这么多……呃,礼物都拿出来。”
“是吗?我是看书上说,礼物送得越多就越能表达我的诚意……”奚洛转着眼珠,“好吧我相信夏总!既然我找您来帮我,那我就百分之百都听您的!”
夏耀节心说,你别听我的啊,你要听我的,那你恐怕得整个人都重新来过……不过这个时候电影马上就要开始了,爆米花和可乐都拿在了手里,他也掩护着奚洛让他成功地把迪士尼的票塞进了爆米花桶里,他的女朋友就在身后不远处看陈列在玻璃柜里的手办,他也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心思让他研究怎么帮助这孩子重新来过。
电影院里他们是四人并排,座位从里到外的顺序是喻柚、夏耀节、奚洛、方见纱。
奚洛挨着夏耀节坐,眼神就在他身上乱飘,就想盯着他看他是怎么在电影院里谈恋爱的,结果自己越看越紧张,紧张就开始抓着手边的爆米花桶狂吃。方见纱本来就不爱吃爆米花,就象征性地捏了几颗,因为奚洛那边吃得太猛,原本埋在桶底的票就露了个尖出来。方见纱第二次伸手到爆米花桶里的时候便碰到了门票的尖尖角,她一碰到,马上就放开了手。
这个剧情,她想,她在网上看过。
那个尖角反正不是爆米花里带的东西,它要么是戒指,要么是情书,要么就是其他什么礼物。反正不管是什么,她都没有做好要在这种场合接下来的准备。
她才不打算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这个人。
所以她打定了主意,不再向那桶爆米花出手。
奚洛半场电影都在盯着夏耀节和喻柚,直到喻柚起身上洗手间,电影跟着进入到高潮阶段的时候——当然这种恋爱片的高潮也就是两个人第一次好上那个阶段,还没开始吵架和复合(或者真正分手),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以及爆米花已经被吃得只剩了一个底,两张票光明正大且特别无奈地躺在桶底的事实。
他哆嗦了一下,立马把两张票抓起来塞进了口袋里。
不行不行,他想,这事跟他想象中的剧情走向差得有点远。他虽然不排斥随机应变,但在这种关键时刻,还是一切战术都做得无懈可击让人来得更加放心。
——结果这么一等,就直接等到电影放映完毕了。
喻柚去了两次洗手间,完美地错过了两处关键剧情。他们在四楼等电梯的时候,喻柚回头问夏耀节自己错过了什么剧情,夏耀节回头看了下见四下无人,而俯下身淡定异常地在女朋友脸上亲了一下。
“就这个剧情。”他说。
不慌不乱,淡定自如,行云流水,英俊潇洒。
奚洛和方见纱在旁边看着,两个人同时都在想,为什么对方能一直在电影院里坐满全程没去上厕所,就这么错过了一个特别好的机会。
下回是不是得多买两杯饮料。
奚洛琢磨着。
不过也不对,下回估计也没有看这种电影的机会了。就方见纱平时看的那些电影,都是他没法问自己错过了什么剧情的,他可不想让她把电影里的招式都在他身上表演一遍。
另一边,方见纱心里想,以后好像是应该向别人好好学习一下,比如多看一点恋爱电影,给自己多制造一点机会。
◎男朋友是潜行者
S市。
周雄也知道程珈奈在拍宣传片,但没想到,拍宣传片的人不止她一个,还有这赛季和她对上的那个小孩——那个迷你小狙击手。
而且除了那小孩之外,还有一大堆毛绒玩具、活的猫、真的狗、满场蹦来蹦去的兔子……都是拍摄道具。程珈奈先和那小狙击手背靠背摆姿势,又抱着猫啊狗啊的连揉带蹭,整个人周身似乎都在发光。
而周雄也此时此刻灰头土脸地戴着墨镜和口罩混在工作人员里面,还被人差使来差使去地拿衣服搬器械,时不时往摄影棚的中心瞥上一眼,心里有点不爽。
有点不爽,然后变成十分不爽,最后成为非常不爽。
他大老远地飞过来,怎么就非得站在这儿看着程珈奈抱着猫猫狗狗亲近得要命的场景呢?他怎么就非得看着程珈奈带着那个小破狙击手在待机时间打双人游戏呢?
还笑!笑什么笑?
你这位小朋友你要注意和前辈保持距离知不知道!
他手里拿着摄影棚的椅子,视线定定地烙在程珈奈和那小狙击手身上。如果这个场景是漫画的话,那么此时此刻,他的身后已然应该已经冒出了火焰,并用火焰圈出了一块绝对禁止侵入的领域。
吃醋这回事,就好像一个开关一样。之前,他完全没把和程珈奈的关系往谈恋爱这边想,看见什么都没当过一回事,至少他没觉得这事是自己可以干涉的。但这开关一旦被按下去,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所有靠近她的人和物,都是敌人,都可以被消灭。
但这是现实世界,他肯定不能真的跳起来把其他人全都灭掉——那就成灭霸了,而且他还没有灭霸这么公正无私。他就在摄影棚里找了个地方蹲着,拿手机给程珈奈发微信:你在哪啊?
你晚上要吃什么?
你住哪个酒店?
拍摄累不累?
有没有认识的人和你一起拍?
……
诸如此类像是家长查岗式的微信,一条接一条地往程珈奈手机里怼了过去。
程珈奈在拍摄的时候自然是不能看手机的,于是周雄也憋着一口气等,好不容易等到休息时间,他看着程珈奈从包里拿出手机来,看着她拨弄了几下,看着她一边笑一边噼里啪啦地打字,看着她——把手机丢回了包里?
你等等啊!我的微信呢!
你还没回我微信呢!
周雄也从口袋里抓出手机来,半点动静都没有,就好像她压根没看到一样。他皱着眉先把微信重启了,然后又把手机重启了,在他想着网络是不是出了点问题的时候,他隐约感到一道视线向这边飘过来,然后马上又不着痕迹地收了回去。
错觉?
他皱了皱眉。
这次拍摄差不多还得拍个一小时才算完,于是他退了一步直接溜进了洗手间,找了个没人的位置进去关上门,开始拿微信寻求场外援助。
他、奚洛、夏耀节三个人有个小群——当然是奚洛建的,先面对面把周雄也拉了进来,然后又不由分说地发了个二维码邀请,把夏耀节拖了进来,群名叫“夏老师的恋爱课程”。
听着总觉得像个VR游戏,还是不特别健康的那种。
总而言之,原本就日理万机的夏耀节在应付他的工作微信群不说,还得抽出时间来应付这个群里的两位嗷嗷待哺的朋友。
比如上一次,他正因为宿醉头痛得要死,正想着早上偷个闲多睡一会儿,谁知早上七点就被微信给震醒,打开一看,是奚洛在问要给方见纱带什么早餐。
那个时候他们的关系还没有现在这么亲近,就是多多少少还想在对方面前维持一点偶像包袱的那种关系。他困归困,烦归烦,还是耐着性子地给奚洛出主意。
不像现在,夏耀节坐在火锅席上,升腾起来的热气蒸着他的脸,手机里弹出一条“她不回我消息怎么办”的疑问,让他只想对着手机怒吼一句:你人不就在现场吗你直接过去说话会怎么样啊!你直接把她拽出来按在墙上来个霸气的壁咚不行吗!
如果现在他是一个人的话,他肯定就这么吼了。
每个人的人格都是无限的,每个人的潜力都是无穷的。在认识他们之前,夏耀节压根想象不到,自己的灵魂深处还藏着一个这么能吐槽的人格。
尤其眼前还放着一盘心型的鸭血,他觉得他都快憋死了。
奚洛根本没时间看手机,他一心想着怎么把这顿饭吃出花来,完全没管远在S市正内心焦灼得要命的自家队长。
夏耀节看了看微信界面,一时间不知道回复什么,也干脆懒得回复,把手机屏幕向下倒扣在了桌上。
就只剩下蹲在S市洗手间隔间里的周雄也,他看着始终无人回应的手机,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人这种东西,在陷入困境,尤其是在一个人陷入困境的时候,就非常爱胡思乱想。周雄也先是觉得自己的手机坏了,这是第一阶段;然后他觉得自己可能被所有人无视了,这是第二阶段;接着他觉得可能是程珈奈对他失去耐心,连同着他所有的队友都因为他之前的没神经行为在集体谴责他,这是第三阶段;最后,他开始觉得自己可能进入了一个平行世界,这里的人没有人认识他,他存在于他的意识里,但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中……
◎男朋友与礼物
方见纱看着那盆心型的鸭血和端上来时已经塌了一半的可怜的肥牛玫瑰,再加上之前电影院里那桶爆米花,她就搞懂了她的男朋友是想在这次约会给她搞一点事。
但是因为他不那么会搞,就搞得像现在这样乱七八糟的。
然而,她男朋友不会知道的是,他把一个本该挺浪漫的场景搞得乱七八糟,反而倒是顺了她的心思。因为她自己也绞尽脑汁备了个礼物——在围观了派出所的情侣打架,旁敲侧击地咨询了江斯黎和他老婆各个周年纪念日的礼物,自己翻遍了能找到的少女漫画和言情小说之后,最后选择了一个——按摩券。
江斯黎知道的时候,表情都扭曲了。
按摩券这玩意追根溯源,最早应该是来自于日本的家庭作业。小学生为了感谢父母的辛苦劳动,而给父母准备了按摩券,既不用花钱,又有了心意。后来这东西到了国内,成为了不少情侣之间打情骂俏的小礼物,除了按摩券之外,还衍生出了比如接吻券、做饭券、不准生气券等等周边产品。
好吧,江斯黎承认,他自己也送过,在好多年前,他还是个真正的青涩少年的时候。
人这种东西,很容易就去否认过去的自己,当他们觉得过去的自己是个蠢货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把重复着自己做过的事的那个人也一样地视作蠢货。
经此一事,江斯黎觉得方见纱在他心中的形象瞬间跌下了神坛,变得特别平易近人。
甚至比平易近人还要更夸张点,她似乎变成了一个让他可以稍微戏弄一下,嘲笑一下的对象。
这没办法啊,方见纱心里也纠结,键盘、鼠标她都不懂,再说了,奚洛现在用的肯定都是最好、最趁手的,她瞎送也没什么意义。而且他身上还有代言,球鞋也不能随便穿。西装?他不穿。手表?有点俗。项链?不够特别。礼物就得送在那个坎上,送他正好缺少的东西。那他缺什么?
缺温柔的爱。
方见纱觉得这个思路特别顺畅。
这番心理活动,在周雄也心中也同样上演了一遍。
不过他和方见纱不同的是,他虽然也觉得这些东西不是特别合适,但他心怀对过去错过的那些年的遗憾和愤怒,就把所有想到的东西都买了下来,并且全塞进行李箱里扛到了S市。现在,他的东西基本上都搁在了酒店,唯独身上带了三条小熊项链。那是他们之前比赛去了澳门,程珈奈逛街时看到说好看但没买的。周雄也费劲半天凭着记忆找到了那家店,不过已经完全想不起来当时那项链是哪条了。于是,他索性就直接买了三条,塞在口袋里。
他准备得这么好,结果人到了地方,却突然被隔绝在这条世界线之外了。
甚至他在战队群里转发了条新闻链接,都没人理他。
他后背抵着门,终于没忍住给奚洛打了个电话。
在餐桌上,奚洛正专注着把肥牛拼回成一朵花,没注意扔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机。最后是方见纱先听到了手机震动声,拽了拽他,才终于把周雄也从误入平行世界的巨大怀疑中解放出来。
周雄也一个铁骨铮铮的硬汉,原本是不愿意对什么示弱的,但情势紧急,他也就没那么有原则了。他说他给程珈奈发了一堆短信,也看到她明明看见了,但她就是不理他。
“不是,队长,那你给她打电话啊,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奚洛问。
周雄也觉得自己在电话里没法解释刚才那波心理活动,当然了,就算是面对面他也并不是那么想解释。
“她,还拍着呢。”周雄也努力解释,“你在哪?”
“我电影看完了,吃火锅呢……”
“哦。”
奚洛难得听见自家队长这么低落委屈的声音,赶紧安慰:“队长你别瞎琢磨啊,我跟你说,刚开始的时候我也瞎琢磨,但你说人家怎么可能时时刻刻盯着手机呢对不对?要不这样吧,我给老程打个电话问问她在干什么……”
周雄也一只耳朵听奚洛这么说着,另一只耳朵听到门外传出声响,接着有人进了洗手间。
周雄也听那人的脚步声像是在自己隔间门口停了下来,心想着是不是排队上厕所的,还想着拉开门让人家进去的时候,外面那人怯生生地开口了:“周队……您在里面吗?”
怎么还是个认识我的?周雄也一愣。
他愣着,听见门口那人又说话了,那孩子先做了个自我介绍,然后紧张地说是程队让他来的。
“程队说,说您吃坏了肚子,让我问问您有没有事,要不要给您叫救护车……”
程珈奈站在门口模糊地听着,心说这孩子真是直肠子实心眼,竟然还真告诉他什么就说什么,一点变通都不知道。本来挺好的一句话,让他说出来一点梗都没有了,要不说小孩子还是得从头训练……
她这么琢磨着,就看到周雄也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走在前面,小狙击手走在后面。直觉有什么非礼勿视的事即将在眼前发生的小后辈匆忙地给程珈奈鞠了个躬,一溜烟地跑远了。剩下两个人在洗手间门前,程珈奈眯着眼,笑嘻嘻地看着周雄也。
“周队,”她挑了挑眉,“真巧啊。”
◎男朋友与现场直播
周雄也一着急,直接忘了挂电话这回事,就这么直接把手机塞进了裤子口袋里。
奚洛对着通话中的手机愣神,方见纱问他怎么回事,他一脸疑惑地把刚才电话里的内容,还有听到的那句“周队您在里面吗”一起都给交待了。
“等一会儿。”一直沉默地数着时间涮鸭肠和毛肚的喻柚终于开口说话了,“你们……谈恋爱还在线求助吗?”
奚洛眨了眨眼,又看了看夏耀节。
夏大总裁什么都不想说。
夏大总裁只想问问,在所有现实中和故事中,还有没有比他这个霸道总裁当得更郁闷的。
人家总裁都能动不动就让人知道挑衅他的后果,都能动不动就把女朋友按在墙上亲,他呢?只能坐在这儿一边给朋友排忧解难,一边给女朋友剥虾。
更别提回家后还有一堆邮件等着他回。
“你看出来了啊……”奚洛无精打采地摇了摇头。
喻柚没说话,但心里想,这不是废话吗?你在电影院里都恨不得拿个摄像头怼我们脸上了。
“但没办法啊,”奚洛转而又坐直身子,努力辩解,“我队长这不是第一次吗!”
“我记得有些人也是第一次啊。”夏耀节说。
“啊哈哈……说着队长呢我们不扯其他的好不好,话说队长给你发微信了你怎么不理他啊……”
同一时间的另一侧,周雄也跟在程珈奈身后,正往摄影棚走。
“你……这是拍完了?”他问。
“嗯,拍完了啊。”程珈奈点头,“但我东西还没拿,我要回去拿个东西。”
摄影棚里那些刚才把周雄也当工作人员差遣的人,见了摘掉口罩和墨镜的他,也没表现出什么意外来,和他简单地打了个招呼,便各自忙各自的事去了。
程珈奈背了包,穿了外套,走过来一拍周雄也的肩膀:“怎么样啊老周?”
“什么?”
“明明人就在这里,但被人无视的感觉怎么样?”
“你是故意不回信息的?”
“你觉得你是怎么进来的啊,周大队长。”程珈奈没回答他的话,而是恨铁不成钢地用力在他肩膀上戳了两下,“你以为摄影棚是这么好进的?你随便说一句就能让你进来?”
“那……”
“周雄也,你以为我是谁啊?从你前几天跟我说话时欲盖弥彰的那个状态我就知道你要干什么了,你觉得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你觉得一对一拼战术你能赢我吗?”
“不能。”周雄也说,“但游戏不是一个人的游戏。”
“谁跟你说这个了……”程珈奈无语。
“嗯?”
“没事……”程珈奈摇头,“让你一岔话题我都忘了我想说什么了。”
“对不起。”周雄也突然说。
“嗯?”
“你刚才说,被人无视的感觉……”
他是想说,这些年来他都特别迟钝,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感情,不知道让她期待了多少次,又失望了多少次,刚才他那种看着没有回音的微信的心慌,恐怕她这些年体验过很多次。
但这些话他觉得太矫情了,一时没办法说出口。但下一秒他好像就觉得,没说出口才是对的。因为程珈奈马上摆了摆手:“不不,也没有这么夸张。”
“嗯?”
“虽然我不管对你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明白,这件事是挺气人的,有时候还真把我气得上游戏去破自己的单人记录。不过有件事我还是挺确定的。”
程珈奈站得又离周雄也近了一点,同时手直接往他的外套口袋里伸,精准地把那三条项链掏了出来,并举起来在周雄也眼前晃了晃。
“你一直都很喜欢我的。”
◎脑子不太好的男朋友
周雄也的电话没挂,但奚洛他们这边其实也听不到那边的人说话。手机放在口袋里,传出来的都是些衣料摩擦发出的声音。接着猝不及防地,电话被切断了。
是程珈奈按的。
没有再打过来,也没有再发来求助的微信。
这个时候的周雄也已经没有了这种时间。
餐桌上的四个人于是一时之间有点沉默。
爱心鸭血已经涮完了,肥牛玫瑰花也没剩下几片花瓣,但这两个东西都没起到什么作用,也完全在意料之中。在这个时候,奚洛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失去了耐心,他不再想着用这些东西去努力地升华和女朋友的感情了,他想赶快从这个地方走出去,想抛掉这些有的没的,想和她单独在一起。
于是他结了这餐饭的帐,也没再提出要去什么妖魔鬼怪的地方——比如摩天轮之类的地方兜兜转转。夏耀节恐高,就怕奚洛嚷嚷着说要上摩天轮——毕竟摩天轮是一个小年轻们谈恋爱时的首选地点。他正在想,如果奚洛敢提去摩天轮的话,他就敢找人把今天晚上的摩天轮买断停止营业的时候,奚洛就在餐厅门口和他说了下次见。
他突然被放过了,甚至一时半刻没反应过来。
这就完了?
结束了?
现在还没到要回家的时间,奚洛也不太想这么早就回去,方见纱没有表态,他觉得她看起来也是这么想的。
他还是没学会揣摩女朋友的心思,不过他很相信直觉。
火锅吃得有点腻,他找了一家店买了糖水。天气回暖,很快就到了不能再捧着热糖水在街上走的季节了,距他们那个兵荒马乱的停电夏夜的邂逅也将一年。
他步伐轻快,又有点紧张。
他的口袋里还装着从爆米花桶里掏出来的那两张迪士尼的票,让爆米花的糖浆裹得有点黏糊糊的,现在不是个把它拿出来的好时机,这事也不怎么重要,他现在比较想亲她。
街上也没什么人,然后他就当真大胆地这么做了。
“好累啊。”
他最后用虎牙磕了一下她的下唇,小声说。
“什么?”
“我觉得以后还是不要四个人约会了。”他就这么光明正大地顺手把锅扣在了夏耀节的脑袋上,“太累了。”
“我也觉得。”方见纱点头。她当然知道,她的累是因为她自己为了那张自制的礼物券胡思乱想,但这儿既然有个现成的背锅人,她自然是不介意顺水推舟在他头上再扣一口锅——何况这人又不在她面前。
“你也觉得累啊?”奚洛眼前一亮。
方见纱被这么一追问,有点心虚,就迅速地点了点头。
“哎,那以后还是我们两个。”奚洛这么说着,吸管在糖水杯里转来转去。
他有话想说,他不太受得了这种总有点事吊在半空的不安感,他的人生经验告诉他不管什么时候,首要的任务都是要坦诚,先坦诚,之后有什么事再说。
“我跟你说啊不管有什么事你不要和我提分手啊——”
于是,他就跳过了一切的思想活动的铺垫,直接一路冲向了这个最关键的主题,也是让他这些天寝食不安的根本原因。
“嗯?”
于是,方见纱不知道第多少次,顺利地让他给搅蒙了。
◎独一无二的男朋友
接着,奚洛索性就不走了,就站在路边,把他这些天的心路历程统统给方见纱交待了一遍。
方见纱看着他,就觉得那个语气特别像在派出所里交代犯罪动机的小孩。
不过她听着听着也没法再出戏了,因为奚洛说的,四舍五入一下也差不多是她心里想的。他所有的全部的听起来很可笑的不安,也全是在她心中升腾翻沸过的东西。
只不过她没那么大的勇气把它们宣之于口。
愚蠢也好,可笑也好,自己会有朝一日为了一个人如此劳心费神,会有一个人为了自己如此绞尽脑汁,这件事原本就是一种了不起的幸运。
人生中要说什么最幸福,就是有一个人和你一起幼稚。
她把手伸进外套口袋里,摸到了那张她想拿来当礼物的,把江斯黎的下巴都惊掉了的按摩券。她觉得不能只让她的男朋友丢人,她得让他知道,她和他是步调一致的。
另一头,被两个人坑了一天的夏耀节终于难得地获得了自由,他同样也不那么想回家,即使邮件已经“叮叮咚咚”地快要在他的手机里唱起了奏鸣曲。
他觉得他也有点怀念初恋的感觉,不过他的初恋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并且也没有什么特别浪漫的,值得特别铭记的。于是他想,他的初恋,可能是从喻柚开始的。
这么一想,他心里也平衡了点。
不至于是人家两个天真乖巧的小朋友,就他一个阅女无数的老流氓。
这个人设他不喜欢。
人在一个圈子里混,有个不成文的规则,就是大家虽然性格各异,但是风格不能差得太远。打个比方的话,就是不能其他人都在公司茶水间里喝速溶,他自己非要喝危地马拉咖啡。那就真把自己置于危地了。
不过,喻柚倒是不怎么愿意承认他这个初恋,她比较愿意让自己显得特别成熟,特别干练,特别宠辱不惊。所以,她对于他们两个被人当成了恋爱模板来模仿这回事,其实还有点高兴。
她高兴得当然很含蓄,是除了夏耀节能看出来,别人都看不出来的那种。
那行吧,夏耀节想,她高兴,那他好像就跟着高兴起来。
“我本来以为他们会想去摩天轮的。”喻柚突然说。
“嗯?”夏耀节顿时紧张起来。
“对吧,他们既然能把那些礼物都摆上桌……我以为摩天轮会是个标配。”喻柚转了转眼珠,“而且摩天轮特别好写。”
“好写?”
“嗯,比如说在摩天轮到最高点的时候接吻啊,比如摩天轮坏在半空啊……之类的。”
“原,原来如此……”
“其实我倒是有点想去。”她看着夏耀节,“我自己其实还没上去过呢,之前写到摩天轮的情节都是瞎写。”
夏耀节觉得自己的腿有点不是特别听使唤。
你瞎写的就挺好的。
文学这东西源自于虚构,真实的体验其实往往没有这么重要对不对?
掌握了幻想的人才能征服世界啊喻老师!
夏耀节觉得自己已经开始在心里说胡话了,但这些话不能真的说出来,他就装作什么事都没有一样,跟着喻柚一步一步挪到了摩天轮脚下。
就在这个时候,他收到了周雄也发来的照片,S市的摩天轮坏了,他们已经在空中吊了半个小时,可能还要继续吊下去。周雄也自然是乐得开心,他恨不得摩天轮这一晚上都别恢复运行。夏耀节却是当场就被这个不详的预告把腿彻底吓软,抱着女朋友求她不要上去。
最后,他在最后一刻从霸道总裁化身成一位需要人哄的小甜心,挂在女朋友身上,手里捏着女朋友买来哄他的双球冰淇淋。
真想买断全世界的摩天轮。他悲伤地想。
但是偶尔这样好像也不错。他又愉快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