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厌几乎是在看到顾念的一秒钟里就下意识的夺门而出。

晚上十一点半，顾念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匆匆赶回家。

刚走到楼下的时候，迎面冲她跑来一个人。

江厌跑的有些快，微风吹乱他的头发，在额头处吹出了一个小三角，露出额头的少年模样清秀，身上带着早春夜里有些淡淡凉意的风。

顾念看到他楞了下问:“你怎么下来了。”

“来接你。”

不等顾念有什么回答，江厌接过她手里的包提她拎着，又继续说：“我作业都写完了，该背的单词也背过了，吃了水果，还喝了好大一瓶牛奶。”

顾念边走边听他说，独属于少年时候清润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像是一场舒服的耳浴桑拿，能赶走身上一天的疲惫。

听到他说到好笑的地方时，顾念还会轻声笑出来，边听边想象他那样做的时候会有多可爱。

“我今天有好好吃饭，只是晚饭的红烧茄子有点咸，害我喝了两大杯水。”

顾念没忍住笑出了声，刚想嘱咐他多喝点水，就听见江厌问她：“那姐姐呢？”

顾念不自知的停下脚步看着他。

“姐姐有好好吃饭吗，有多喝水吗，工作了一天累不累······有想我吗？”

也许是四月里的夜晚天太黑了，也可能是旁边的路灯泛着模糊的昏黄，她看见江厌的眼睛里，一颗一颗像闪着星星。

很久很久以后，江厌看见顾念轻轻点头对他说：“有。”

······

接下来的两天里，顾念跑遍了在宜兴市里所有和她有关的地方，却丝毫没有什么收获。

这几天她基本上都是晚上十一二点才到家，每一次走到楼下的时候江厌都早早的站在那里等她，又是拎包又是嘘寒问暖的。

好不容易空出来周五的晚上，顾念去超市买了些食材，打算叫江厌来家里吃晚饭。

江厌到家的时候，桌子上摆着三菜一汤，只剩下最后一道炒牛腩的菜。

顾念系着印着镂空长裙花式的围裙在厨房里忙活，看起来比第一次熟练的多。

正吵着菜，顾念脑袋里又蹦出考核题目。

她这几天拍过的照片不少，但没有一个是她满意的，总觉得差点感觉，或者说。总觉得她还能拍到更好的。

但是眼看着快到交照片的最后期限，更好的究竟是什么，她到现在都没有想出来。

难不成真是小时候闯祸被顾母没收柜子里的零食时吧嗒落下来的一滴眼泪？

顾念的思绪越飞越远，手上炒菜的动作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手指极小幅度的，神不知鬼不觉的向下滑，顾念丝毫没有察觉，直到碰上滚烫的砂锅。

她惊呼一声，慌忙松开手里的铲子，铲子碰到砂锅壁，刺耳的碰撞声刚好能让外面说是写作业其实是在偷偷打扫的江厌听到。

他慌乱放下手里的工具冲到厨房。

顾念疼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手掌心里红了一大片。

江厌轻轻帮她吹了吹，又小心翼翼的用凉水滴在上面，烧灼的疼痛感这才稍微好一点。

晚饭还剩下最后一点没做完，江厌说什么都不让她再碰厨房里的任何东西了，让她在客厅的沙发上休息一会，没五分钟，色香味俱全的炒牛腩就新鲜出炉了。

“姐姐。”江厌问她：“手还疼不疼了。”

顾念摇头：“不疼了。”

“那就好，我明天要给姐姐买点烤猪蹄吃。”

“为什么？”

“因为吃什么就补什么。”

顾念失笑，假装生气的说：“胆子大了，都敢开姐姐的玩笑。”

“不敢。”江厌委屈巴巴的说。

过了一会儿，他看着她说：“可是姐姐最近好忙，总见不到人。”

“因为姐姐要工作啊。”

“那能不能不工作了。”江厌说，“我养你啊。”

顾念上学的时候有一阵特别流行一部电影，周星驰的《喜剧之王》。

每次一到下课的时候就有几个耍帅的小男孩堵着班门口，迷离着双眼假装成熟的说：“我养你啊。”

小顾念觉得这也太帅了吧。

那时候学校门口的小卖铺里周星驰的海报已经到了被疯抢的地步，不提前逃课出来买是根本买不着的那种。

小顾念买到过一张，就贴在正对着她小床的那面墙上，还让孟清冉羡慕了好一阵呢。

刚买回家的那天晚上，小顾念把海报贴的整整齐齐，她哒哒哒跳到小床上，看着面前的海报周星驰，摸了摸早晨扎起来的小马尾，对着他说:“你先照顾好你自己吧，傻瓜。”

然后害羞的扑腾一下倒在床上，蹬着小腿来回来去的翻身。

顾念从来没想过电影一般的情节会出现在她身上。

更没想过该怎么回答。

她移开视线，不知道是在回避问题，还是在回避他:“快吃饭，小孩子别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