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彦单膝蹲下,揉了揉怀里的女儿:“嗯,画完了,初初刚刚是准备干什么呀?”
“我想去找黎烨哥哥玩,一个人不好玩。”
“黎烨?我们之前说的那个小朋友吗?”
“对。”说完这句话,她似乎有些害羞,松开了父亲,小手捂着脸:“爸爸,黎烨哥哥长得比学校里的小朋友都好看,初初喜欢他。”
“初初喜欢?”
“喜欢。”
宁彦看到女儿害羞的模样,宠溺的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小色鬼,不过,初初喜欢就好,这样爸爸就不会担心你不习惯了。”
和自己父亲玩了一会儿后,宁初抱着自己的东西,跑到黎烨的房间门口,犹豫了一下,敲响了门:“黎烨哥哥。”
敲了几下后,屋内无人应答,再次抬手时,门被打开,与之相对的是那双冷的令人发颤的眼眸:“什么事?”
小女孩一怂,想邀请他一起玩的话收了回去,颤巍巍的改了口:“哥哥,你饿吗?”
“不饿。”说完这句话门就被关上。宁初看着紧闭的门,吐了下舌头:“好凶。”
黎烨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本子,走到了书桌旁,封皮上干涸的血液如斑斑锈迹,他坐的端正,一笔一划的记下了所经历的事情:“我被一个人带回了家,他们家很漂亮,有一个小女孩抱住了我,很暖,但我不喜欢她,她总是笑。”
黑夜里,大床上的黎烨,眉毛紧紧皱在一起。
偌大的房间里,一片狼藉,昏黄的灯光下,男孩蹲着角落里瑟瑟发抖。
谆谆的酒香中夹杂着一丝难闻的尼古丁气味,女人渐渐逼近角落里的人,伴随着高跟鞋与地板的碰撞声,他的肩膀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脚步声戛然而止,男孩如劫后余生般缓缓抬起了头,而在抬起的那一刻如坠深渊,瞳孔里映着的是女人那双带笑的眼睛。
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似清泉流淌,如轻轻吟唱:“宝贝,你看到妈妈怎么不笑呢?”
这句话如一双无形的手,猛然扼住了他的脖颈,男孩开始呼吸急促,那些想要甩掉的梦魇似毒蛇般缠绕在他身上,仿佛快要窒息。
女人凑到他耳畔:“宝贝怎么哭了?你这样可是有惩罚的。”
声音温柔如水可眼眸里只有狠厉。
闪着火光的烟蒂,此刻慢慢碾在了男孩的手臂上。
床上的人,手在空中胡乱的抓着:“妈妈,痛,痛,”猛然!睁开了双眼,黑夜里那双带着惧意的眼睛亮的惊人。
黎烨坐了起来,脸颊通红,“呼~呼呼~”他大口的喘着粗气,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又做噩梦了。”
没有人知道,一个母亲会把感情的破裂归咎到孩子身上。
她会恶狠狠的抓着男孩孱弱的肩膀:“宝贝,肯定是因为你平常不喜欢说话,爸爸才离开我们的,你要经常说话,要多笑。”
床上的黎烨抱着自己,眼睛看向窗外,声音染上了哭腔:“妈妈我的脸都笑僵了,可你为什么还是打我?”
不知道何时笑成为了一个孩子挨打的理由,他戴上面具生活,嘴角始终挂着僵硬的笑。
也不知何时身上出现淤青成了常态,伴随他的只有突如其来的责骂和无休止的埋怨,而属于母亲的温柔不复存在,他的生命里已然漆黑一片。
家里突然来了一个孩子,正常来说会有很大的变化,可宁彦夫妇发现,这个孩子安静的可怕,除了吃饭基本上都是自己呆在房间里。
宁初看着身旁低头安静吃饭的黎烨,笨拙的往他碗里夹着菜:“哥哥多吃点。”
黎烨看着掉了几次,才进到自己碗里的肉,这一次夹起来放进了嘴里。
对面的两个人眼里流露出了诧异,随即是欣喜,“初初从第一天就开始给阿烨夹菜了,这是第一次吃,总算慢慢接受了。”
黎烨回到房间后,坐在书桌前打开了那个本子,翻到了最新的一页,他做的端正,提笔写出这样一段话:“我来这里一个月了,那个女孩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我身后,每天吃饭时她都会往我wan里夹菜,她很笨,菜都夹掉了。”
写到这里,笔尖顿了一下,继而划掉了那段话。
他起身走到床边,躺了下去,眼里一片迷茫,那个本子孤零零的被放在桌子上,而打开的那一页写着这样一句话:”可、她是第一个给我夹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