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回到东宫后,看着长长的甬道,突觉心中寂寥。
回到正殿后,他唤了一声“墨竹”,却无人应答,这才想起墨竹被他怒斥,下去领罚了。
沈宴苦笑一声,席地而坐,看着周遭金碧辉煌的陈设,心中所想却还是与奶娘所住的那间小屋。
他像一个找不到回家路的孩子一般,将头埋进膝盖里,压抑的呜咽声随之响起。
“奶娘,阿芙,为何我在乎的人一个个都要离我而去,为何我总留不住最珍视的人。”
“为何这世间的一切都要如此待我!”
嘶哑不甘的怒吼宛如压抑了许久的浪堤,朝着沈宴的心神席卷而来。
正在药王谷观摩药书的杜安心神一悸,手里的药书顺势而落,面上满是凝重。
“终究还是踏上了如此道路,风雨欲来啊……”
他遥遥望向离都所在的方向,长叹一声,终究还是妥协,随意收整一番,便踏上离途。
墨竹拖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回到正殿当值时,脸上满是酷刑过后的虚弱。
可身体上的痛楚远远抵不上沈宴失望的眼神,还有竺涟漠然的姿态所带来的痛苦。
当他看到倒在地上的沈宴时,呼吸顿时一滞,顾不得身上的伤痕,疾步奔了过去。
“主子,主子!主子你醒醒啊!”
可沈宴却不发一声,惨白的面上毫无生气,唇色变成青黑色。
墨竹手忙脚乱的扯开沈宴的衣服,果不其然,他在沈宴的心脉处又看到了那团黑影。
隐藏在脉络中张牙舞爪的侵蚀着沈宴的生机,墨竹只觉双腿发软,支撑不住身体瘫倒在地。
可摸着沈宴越来越冰凉的手,他还是克制住心中的惶恐与不安,挣扎着起身,到侧殿去寻杜安留下来的药丸。
将药丸喂进沈宴嘴里,墨竹背起他,将他安置在榻上。
肩膀微微颤抖,竟然泣不成声,“主子,你不要吓我。”
东宫一片寂静,之前是沈宴嫌聒噪,将宫人逐去了不少,如今偌大的宫殿中,只有墨竹的抽噎声。
许久之后,久到墨竹已经撑不住,昏睡在沈宴的榻前。
榻上的那人才睁开眼,吃力地抿了抿唇,伸手覆上心口,微弱的心跳声传到手掌中,顽强又坚定。
沈宴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就连天都不收我。”
墨竹随着沈宴的轻语声,随即睁开眼睛,若不是昨日他去领罚,不至于如此疲惫。
看到沈宴侧头看来,墨竹憔悴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
“主子,你醒了!”
看着墨竹身上的血污,还有他脸上憨厚的笑容,沈宴终究还是没再冷言相对。
墨竹看到沈宴的神色,笑容突然顿住,有些讪然。
他退后一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膝盖上传来的刺痛让他不由得轻嘶一声,却还是极力忍住,身子端正,双手抱拳。
“主子,属下已知错,我不该将江姑娘的消息隐瞒下来,还请主子原谅。”
说着便深深的叩首下去,榻上的沈宴看着他的动作,忍不住出声制止。
“好了,这次就原谅你了,如若再有下次,你也不必在我跟前侍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