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峰的记忆里,那么一个画面一直刻印在记忆深处。
父亲左手托着妹妹,右手托着自己,光着膀子走在弄堂的小胡同,兄妹俩一左一右坐在父亲的肩上,笑得很开心。
那时候,父亲宽厚的肩膀如同一座山,撑起了徐峰和徐敏的童年。
那个靠山吃山的年代,脸朝黄土背朝天。大家都不富裕,墙是篱笆墙,地是泥巴地,屋顶是瓦片。每逢雨季,就会有雨水从屋顶滴落,将地面滴出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坑坑洼洼。
这些坑坑洼洼承载了徐峰童年的玻璃珠。
改革开放,政府号召村民去沿海打工,徐峰母亲李英子响应号召去了广州。
从县城到广州,乘汽车需要一个周,七天六夜。
徐峰记事起,母亲就去了外地打工,所有关于母亲那段时间的记忆很模糊。有的只是她带回来的一包包五颜六色的月亮软糖。
徐英子去广州打工,挣的钱全部寄了回来,徐兴文在家修了一间两室一厅约六十平米的小平房。
关于这间小平房还有一个故事。
那时,大家都不富裕,但那个时候的徐兴文是真的穷。穷到吃了上顿愁下顿,常常缸里没粮,地里没菜。
如果不是徐英子娘家接济,怕是真得上街要饭。
人穷被人欺,没人瞧得起。
隔着一条道的邻居,脸上不加掩饰的刻着鄙夷。怎么看他都不顺眼,不但瞧不起徐兴文,还指着他的脊梁骨说:“就你这穷酸样,这辈子要是能盖起房,我名字倒过来念。”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徐兴文虽没有当场翻脸,但这话记他印在了心底,时时提醒自己,发愤图强。
人挣一口气佛争一炷香,这也是徐英子去广州打工的原因之一。
如果不是生活所逼,谁又愿意背井离乡。
后来徐兴文不但修了房子,还比他家修得大,修得敞亮,用实力打脸。
生活条件刚有起色,徐兴文迷上了赌博。
村里的杀猪匠从县城的花花世界把炸金花带进了村子,这为不少人往后的家道破落埋下了伏笔。
那段时间,不少村民都迷上了这新奇的玩意,徐兴文早早的哄徐峰徐敏睡觉,等他们睡着,他将门锁上就去赌博了。
兄妹两人半夜醒来,常常不见父亲,哭得呼天抢地,惊醒街坊。
那时没有手机,更没有电视,电灯都是奢侈品。
当时村民们主要的照明方式还是煤油灯。夜幕落下,为了节省煤油,大家忙完手中的活,早早的就睡去了。
为了消遣夜色,赌博成了首选,这也是炸金花能够迅速攻城拔寨的原因之一。
徐峰家第一台黑白电视,是徐峰上小学三年级添置的。
他还依稀记得,父亲提着电视机,像是一个巨人,身后是压顶的乌云,疯狂的追赶着在田间小路上疾驰的徐兴文。
父亲冲着徐峰大喊:“快回屋里去,暴雨来了。”
看到电视,徐峰手舞足蹈,开心得像一只猴子上跳下窜。根本没把父亲身后的暴雨放在心上。
电视接收的信号很少,一个中央一台,一个贵州卫视。每天下午五点半的大风车、六点整的动画城贯穿了兄妹俩的整个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