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钟后,孙胜领着宫里的张太医,来了太初宫。
张太医模样清瘦,约有四十出头。
看到傻子的伤口,眉头拧成了疙瘩。
“五皇子身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孙胜同样一脸诧异,他收到傻子受伤的消息,但伤势如此严重,超出他的意料,目光同样落在我身上。
“是五皇子不小心撞在了未完竣的墙上,造成了伤势。请了大夫看过,但一直不醒。大夫也说不出缘由。”
我避重就轻,含糊其辞找了个缘由。
眼下局势不明,傻子被人绑在张记当铺一事宣扬出去,对傻子有害无益。
“庸医!”
张太医听完,愤愤道。
“五皇子的伤势,避开了要害,若非救治不当,理当早该醒了。”
“救治不当?”
孙胜发出尖细的嗓音,张太医闪过一抹不悦。
“从伤口的恢复来看,拔出了五皇子身上的利器后,止血不当,过多耗损了五皇子的精气。又一味的吃止血猛补的药,是个正常人都会被补出问题,更何况是一个虚弱的重伤之人。此等庸医,误人误己。”
先前替傻子救治伤口的是魏修就近找的医馆大夫,能保住傻子的命,已是烧了高香。
医术自然不及宫里的张太医精湛。
傻子身上的伤口,已经隐隐结痂,没有大碍。张太医重新开了药方,给了孙胜,再次叮嘱道。
“孙公公,五皇子的身体,眼下还很虚弱,这张药方,还请孙公公亲手操办。圣上对五皇子重视,再出岔子,老夫也无能为力。”
张太医的言下之意,这宫中,似乎也非清闲之地。
对我意味深长道。
“五皇子与北冥的联姻,迫在眉睫。你照顾五皇子,该明白,宫中不比外面。五皇子是你的主子,你的生死荣辱,与他息息相关,别怠慢了。”
傻子与北冥联姻?
我猛然想起,当初在河边听张秀才和二蛋谈论北冥要跟死去的五皇子联姻的事。
当初我未放在心上,现在细思极恐。
一个世人皆知“死去的”五皇子,突然成了苟活在宁家村犄角旮旯的傻子。
这个中的曲折,岂是三言两语能描述。
难道宁家村被屠,也是冲着傻子去的?
张太医和孙胜离开后,我凝视着傻子那张苍白无血色的脸。
一个傻子,摇身一变,成了金枝玉叶的尊贵皇子,很多事情已经不言而喻。
宁家村被屠,恰巧傻子发高烧,村长和苍生带他去江县看病,躲过了一场浩劫。
紧接着,送傻子来了临安,说是投靠亲戚,可投靠的竟然是当朝大臣,温国公。
此时此刻,若我还天真的以为,这一切都只是巧合,那我就真的白活了。
只是不知道,村长和苍生在这其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我几次试探过傻子,但他毫无反应。
一个人,不可能装的那么像。
太初宫内,才一日的功夫,里里外外焕然一新。宫女太监,少说数十人,据说是各宫娘娘对五皇子归来不甚欣喜,都派了身边伺候不错的宫人,来照顾五皇子。
我对此,看不惯,但也只得做好自己的本分。
有了张太医的提醒,我成天守在傻子跟前,他的药膳,吃食,我都拿了银针试验,杜绝别人靠近他的机会。
许是有我在,一切,还算安稳,并未出岔子。
夜里,迷迷糊糊间,似乎有人在动我。
我的睡眠一向很浅,甚至我不喜欢睡眠。
我在忘川之上,漫长的黑暗,已经足够抵消我所有的睡意。
奈何我这具身体肉体凡胎,一夜不睡,的确吃不消。
对方似乎是怕吵醒我,微凉的手,缓缓从我的脸上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