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南轻然一笑，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将一枚棋子玩弄于手心，淡淡道：“将军若想知道，就过来安心坐下。”

李征听从了萧南的话，重新坐到了萧南的对面，神色不安的盯着萧南。

萧南则神态自若道：“将军不必紧张，这人无完人，没人敢保证自己一生不会犯错。”

李征忍耐不住道：“殿下究竟知道多少？”

萧南见李征慌了，漫不经心的啜了一口茶水，故意激将下套道：“将军心中藏了多少，本王就知道多少！江梅心的案子至今未了，将军这些时日恐怕没有睡上一个安稳觉吧？江梅心不仅唱了一首三娘曾经唱过的歌，还悄悄偷走了三娘的画像，你却知而不报，你不就是害怕牵扯出三娘的真实身份吗？南启国忠心耿耿的大将军竟然娶了一个北朔细作为妻，真是天下奇闻啊！这要是被父皇知道了，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他信任了几十年的兄弟，居然欺君卖国！”

李征面色惊骇，霍然起身为自己叫屈道：“老夫没有卖国！上有天，下有地，我李征对南启对陛下从无二心！我娶三娘只是因为怜爱她，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何错之有！在别人眼里，三娘曾经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但在我李征的眼里，她不过是一个柔弱多情的平凡女子！要怪就怪这不容情的乱世，如果天下太平，世间同乐，她这样柔弱的一个女子，又怎会加入天女阁？她的出身，不是她能够选择的！”

萧南缓缓起立，盯着情绪激动，眼中带泪的李征，轻叹一声，说道：“这么说来，大将军是亲口承认了三娘是北朔天女阁的人喽！”

李征一下怔住，恍然大悟道：“原来殿下刚刚是在故意套老夫的话！”

萧南也不否认，对李征得意笑道：“是啊！本王若不刺激一下将军，将军又怎会怒发冲冠，说出刚才那翻肺腑之言呢？”

“你！”李征气得无言以对。

萧南拍了拍李征的肩膀以示安慰道：“将军莫气，你应该幸庆是本王发现了你的秘密。你想想，如果换作是别人知道了这事，将军府会是什么后果不用本王多说了吧？你放心，本王会替你守住这个秘密的，在父皇面前，本王保证对此事只字不提。”

李征听罢并没有松懈下来，细细揣摩着萧南的心思，问道：“殿下这样护着将军府，可有交换条件？”

萧南的脸色突然一变，盯着李征认真严肃道：“当然有！本王的条件就是，不管以后的路是怎样的，本王都希望将军府能够誓死拥护本王！除此之外，阿丑也必须嫁给本王！将军虽然嘴上不说，但本王看得出，将军的心里实则是排斥阿丑入宫的，本王希望从这一刻起，将军能够心甘情愿的把阿丑交给本王，阿丑是本王深爱的女人，本王此生不会负她的！”

好一个深不可测的人啊！李征心中暗叹道，他从萧南深邃的眼眸里，看到了权利的欲望和对阿丑无尽的占有欲，面色不悦道：“殿下若真爱阿丑，就不该把阿丑作为交换条件！你这是对阿丑的不忠不信！没错，老夫的确是排斥阿丑入宫，但只要阿丑愿意，老夫作为阿丑的父亲也只能是顺从她的心意，总不能棒打鸳鸯吧！但是殿下别忘了，这皇子娶妻，可是国事，即便老夫不阻拦，总会有人出来阻拦的！殿下还是做好万全之策吧！”

萧南听后，面不改色道：“不用将军提醒，本王自有办法！倒是将军你，得好好为将军府的命运考虑一下，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即便本王不说，那天女阁的人又岂会放过将军府？将军若是与本王齐心，本王定会竭尽全力护将军府周全！”

李征苦涩一笑：“殿下的好意，老夫感激不尽。只是，很多事情抵不过天命，该来的迟早会来！”

“将军这是要听天由命吗？”萧南面色沉重，极力劝道，“将军就不为将军府的其他人考虑一下吗？你可以一死了之，那你的妻儿怎么办？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为何要因你和三娘的事情受到株连？还有阿丑，她那么可爱，那么善良，她是无辜的，她脸上的那道疤痕已经对她很不公平了，凭什么还要继续为你们的过错赎罪？”

萧南的话就像一把削尖的刀猛然插进李征的心窝，年近六旬的老将竟然像个孩子一样抱头痛哭了起来。

萧南看出了李征的无助和害怕，他轻叹一声，上前安慰道：“将军，很多事情是可以人为改变的，若是听天由命，我萧南恐怕早就死过很多次了！本王知道将军戎马一生，刚正不阿，是一个讲原则的人。本王刚刚之所以用那样的态度对待将军，就是想让将军明白，本王是诚心护着将军府的，不论有没有交换条件，本王也绝不会对将军府坐视不管的。因为在将军府里，不仅有本王深爱的女人李阿丑，还有本王最信任的大哥李凌风，他们都是本王放在心上的人，他们身陷暗井，本王岂能不救？”

李征泪眼蒙蒙的望着萧南，他有些迷惑，这个宸王殿下的心究竟是冷的还是热的？他真能保住将军府吗？我李征坦荡一生，在朝中从未站过队，只忠于陛下一人，难道今日，为了将军府的命运，就要打破自己的原则吗？宸王是陛下最爱的皇子，这东宫太子想必已经定了，我站在宸王这边，也不算违背陛下吧？

萧南见李征沉思不动，不禁问道：“将军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

李征回过神来盯着萧南，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萧南似乎看出了李征的心思，以退为进道：“将军如果累了，就请回吧。请将军放心，本王不会再逼你做任何选择，本王以前就说过，将军府的事就是本王的事，所以，本王会想办法保住将军府的。”

李征听罢，感动涕零，终于打破常规跪在了萧南的跟前，低头感言道：“殿下，请受老夫一拜，老夫想明白了，老夫愿意拥护殿下！也愿意把阿丑交给殿下！将军府上上下下几十口人，他们都是无知者，他们没有罪，不能因为老夫一人的过错而让他们全部赔掉了性命！殿下，你得帮老夫保住他们啊！”

“将军快快起来！”萧南喜上眉梢，立刻把李征扶了起来，安慰道，“将军，你能想明白就好，从此以后，本王跟将军府可是一家人了！”

李征抹了抹眼泪，笑道：“对，一家人！”

就在两人欢喜结盟之时，守在茶室外的赵云琛突然闯了进来，神情慌张地盯着萧南不说话。

李征见状，想必赵云琛有难言之隐，于是对萧南告辞道：“殿下，看来赵公子有急事要对殿下讲，老夫就不打扰殿下了，先告辞了。”

“好，将军慢走！”萧南也不挽留，细心嘱咐道，“将军今日精神疲累，回去后好好休息一下吧，一切有本王在，将军大可放心。”

李征轻轻点头，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茶室，远观李征独自离去的背影，萧南不禁感叹：“这人老了，甚是可怜啊！不知本王老了以后，也会不会这样孤单无助？”

赵云琛急得直搓手，叫道：“殿下，你就快别感叹了，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