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虑许久,姑娘们终是应了。几人怯怯的,倒是为首那姑娘,肃色同元惎说道:“既是如此,我们便答应了你。可,若是再教我们如从前那般,便来个鱼死网破!你我不过一死!”
元惎朗声大笑,却难掩盖其嘲讽。倒像是应许了那姑娘。
鱼入欲池,只怕是恐死而不舍。向欲而生,与贪作伴。流连忘北,致死癫狂。
却看那少年,见追随之人顷时易主,不复往日呼风唤雨之逸。敢怒不敢言、敢恨不敢显。只一双怒目欲喷火而焚之。
元惎见之,如有所思状。怕是要煞煞他的锐气,若能将其除去,倒也锦上添花。便将小佑子叫来,同他说道:“这世道过于险恶,当处处小心才是。那少年满身戾气,去唤那几个男童,将他教育一番,方可消除锐气,以奔前程。”
小佑子只应了句“是”,便去了。那少年如此顶撞元惎,早已成黄泉路人,何来的教育与锐气。不过是送他一程。却看那些个少年、男童们,已是跃跃欲试,如饿虎扑食状。
打了许久,众人依旧拳脚相加,了无疲惫之色。倒看得元惎倦了,瞥过了视线。
趁此不备,一少年骨瘦如柴,抬起一庞然大石,举重若轻,竟是狠狠砸向那倒地哀吟之人。
闷响却尤为突兀,元惎惊醒回首,换得长寂。
去探视。那人本就被打得半死不活,模样已是狼狈不堪。这一巨石而下,右腿已是血肉模糊,左腿亦属残缺。命将陨矣。
看那行凶之人,便是入庙前那怒视又变脸的少年。未等元惎开口询问,只见那少年神色决绝,扑通下跪。
“公子肯收留,给我等一条生路,此生已感激不尽,无以为报。只是我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哪怕身首异处,也要如此,勉能平恨。”
看他这般,倒属人间少见。元惎心中生奇,竟耐心问起了缘由:“为何如此,且听汝道来。”
闻之,忆起,少年已是更咽,叙起伤痛之事:“我与家妹先前遭父母遗弃,无所依傍,素日里招人凌辱,亦只苟且偷安。那畜生见小妹姿容俏好,欲行猥亵,因我兄妹二人不从,极力反抗,他……竟强行将我那方为垂髫的小妹卖去了凌霜阁……小妹本就患有顽疾,无处可医,待我寻至那凌霜阁,得知小妹因不能受辱,早已命陨!”天道不公,我等纵是苦难泪人、愤慨滔天,不过困兽犹斗。
说罢,那孩儿已是泣不成声,哭成了泪人。
受辱以致命陨。这话入元惎耳中,竟不知是何滋味。也曾有人替她代为受辱,以致疯癫、以得惨死。死无全尸。却到了,也未能护她周全。无一人幸免。
是痛,压于心底。面上却尽是呆滞。倒是思虑了许久,方能回神。
元惎神色复杂,上前扶起那少年,想轻柔发问,却声出嘶哑:“小妹的尸首可有好好安葬?”
他落寞垂眸,更欲哭色。
“身无分文,便未能安葬。只寻了处安静之所,愿得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