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彦第一次见到西归,是在北疆的战场上。
彼时的沈家军惨遭暗算,被围困在了落鸟谷,四处随风燃起的火焰将山谷团团围住。
彼时的西归带着漫天霜雪从天而降,稳稳的落到了沈彦坐骑头顶。绿衣长发,衣袖轻轻一挥,原本还喧嚣的大火瞬间化为了黑烟冉冉升起,连在洞口放火的西楚军队都无一幸免,活活冻死在原地。
一向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沈家军士兵面对自家将军面前长相妖异的白发女子,不知是该磕头感谢救命之恩还是该高呼诛杀妖邪。
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那时的大齐百姓,被妖邪侵扰的苦不堪言,多少能人异士都死在了妖邪的手上。
还是沈彦反应快,大手一扯将女子拉入怀中,一声令下便带兵回了营地。
而沈彦也凭借西归之力,在这一场与北疆的战场中,以五十万兵躯战胜了陈兵百万的北疆国,保住了大齐与北疆,西楚三足鼎立的局面。沈家军的不败神话,再一次在少年将军沈彦身上延续。
班师回朝的时候,一辆马车静悄悄的驶离了进宫的队伍,直奔镇北王府的方向去。
为了不吓到镇北王府里沈彦的家人,西归特地将她最爱的满头白发染黑,还学着凡世间的女子一般将长及地的黑发盘了起来。
而早就接到消息的镇北王爷早早的等在了王府门口,北疆战场的军情瞒得住天下人,却瞒不住久经沙场的镇北王,是以,沈彦在家书里早早的交待清楚了。起初虽然是怀疑西归的身份,但是不管如何,人家都是救了自家孩儿的恩人。临安城里这么多衣冠楚楚的人,可心肠,未必有妖邪良善。
“民女西归,见过镇北王爷。”
虽惊讶于西归的行礼姿势,但镇北王面上依旧得体。
“边关辛苦,姑娘受累了。老朽在此,先谢过姑娘搭救我儿的恩情。”镇北王弯腰躬身,满头白发倒显得这位花甲老人更苍老了些。
人人都道沈氏镇北王,一身功勋,上不跪帝王。便是新帝见他,也应叩称一句,亚父。
然而只有随先帝打天下的那群老随从才知道,杀神镇北王,有一个缠绕一生的梦魇。
当年帝君无德,奸臣当道,天灾不断,民不聊生。如此内忧外患下,大齐岌岌可危。先帝仁慈,见不得百姓受苦,只能举兵反叛。镇北王正是那时与先帝结下了人人称颂的君臣情谊。
当年那一战,可谓是举国拥兵反叛。独独只有百年书香顾氏宁死不屈,甚至写下长文痛骂先帝窃国,有辱圣贤之教。先帝攻入临安城之夜,顾氏一族举族自焚,就连刚满月的婴儿也一并葬身于火海,尸骨无存。
先帝登基那日,镇北王妃顾氏在府中悬梁自尽,至此,顾氏一族族灭。
“王爷可是从前见过我?怎么这般盯着我看呢”西归被镇北王盯得不太自在,但见他越看越出神,她实在是不想大冬天的站在院子里吹冷风,虽然她是妖不怕冷,但是她觉得站在这里有点傻。
“姑娘可是曲江顾氏之人?亦或是家中有人曾投身顾氏门下。”醒过神来知道自己失礼了,沈蔺拱手问道。
“西归粗鄙之人,无父无母,无姓无族。稍学过凡尘礼仪,免得失礼于人而已。”
“既如此,老朽便不耽误姑娘休息了。”
“多谢王爷操劳。”
目送着镇北王的离去,西归面上的笑容瞬间褪去,眼神冰冷。
“多年未见,镇北王可真是好福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