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罡殿
霖止凝神端坐,闭目调息。在承天殿中的那一遭耗费的内力,其量之大,是他没有估计到的。
从承天殿出来之时本还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回到天罡殿,看了几卷边报,较之平时也算不上是什么劳累,正准备起身去书架前翻阅之前的战报以作比较,却没想到从座位上站起来的那一瞬间,天旋地转,脚下虚浮,气虚神乱。连忙闭眼稳神,复坐在案边,深呼吸数次,才得平复。
承天殿仙气纯净,道法沉厚,寻常魔气避之不及。能够引起此番气阵凝集的,定不是什么寻常之事。霖止回想起越珏在承天殿里的那种状态,瞥见自己手中边境送来魔军异动的战报,面上凝重之色愈发重了。
越珏的状态看样子短期之内是不可能回到岐山了,得找一个靠得住的人替她。
有如此能耐的人,凤毛麟角是肯定的。修为要高,心思要纯,精通阵法,熟悉边务。看来,只有把他叫回来了。
心思已定,提笔修书。
“永庭”将书信收好封蜡,霖止扬声道
“道尊有何吩咐?”年轻的神官闻言进殿
“有件事情需要你跑一趟”霖止起身,走到书架前,扫视着上面的六卷一簇,累得整整齐齐的卷宗,因为严格地按照类别以及时间顺序归纳整理,是以霖止想要从数目众多到让人头皮发麻的卷宗之中找到自己想要的那几册就十分的容易。
他游走于三排巨大的书架之间,也不回头,仔细的审视着书卷上挂着的小标签,以此来辨认是不是自己想要的东西,一贯端肃的声音穿过书架间的走廊传到永庭的耳朵里:“桌案上有一封信,你去趟南山,让昇移景来见我。”
“移景神君?”永庭语气之中有些惊讶。
“嗯”霖止从书架间走出来,淡然道:“让他把手上的事情放一放,本尊有更重要的事情让他做。”
说罢一挥广袖,一摞书卷出现在永庭面前,有岐山若水的兵备图、越珏传来的战报汇总以及不断更新的地形图等等。
“这些虽说他也熟悉,但是毕竟这么多年没有亲涉边疆军务,还是早做准备的好。”霖止看着卷宗,仔细地检查着是否遗漏了什么:“将这些一并带给他,让他在来的路上提前熟悉。”
“是”永庭也没有多说什么,带着卷宗,出了殿门。
现下燃眉之急须解,至于那件陈年旧案,也只能暂时搁上一搁了。
魔族
幽冥牢狱内,男子形容枯瘦,下半身被千年玄冰镇住,双手被手臂粗的铁链捆住。低着头,蓬乱不堪的头发遮住了眉目,毫无生气,看不清表情,甚至不知生死。
脚步声从牢门的方向传来
“哒、哒、哒”
声音穿过长长地走廊,一声一声地碰撞着密牢的石壁上,与人的心跳同频。
“唔......”被锁在密牢内的男子听到了动静
这间密牢鲜少有人来,平时来的都是特定的几个牢房看守,当然也有例外。
不,不是看守
这间牢室格外地幽暗潮湿,老魔尊在世时亲设下寒诀,不用特意用刑,被关在这里就是一种残酷的煎熬。极北之地的寒冰炼气存于此间,每日释放三次,彻骨之刑。更要命的是,此间牢房不仅囚身,亦囚心魄,是以身体所授寒刑倒还是其次,寒入心魄才是致命的煎熬。
加之这里所押之人都是身负重罪,一旦进来了,基本上就没有出去的机会,或被提审施以极刑,或死于寒刑,再或者畏罪自裁。怨魂无数,是以不是不得已,看守们都不愿意来,即便是要来,每次来的时候送东西都是小跑着,速来速走,都不愿多做停留。
现下脚步声平稳,不急不慢,绝不是那帮对密牢避之不及的牢门看守。
是他,他在挑衅,他在向自己宣示着胜利,真是让人厌恶至极!
“嘿!”男子倏然抬起头大喊一声,犹如炼狱爬出来的鬼魅:“乳臭未干的小杂种,是你吗?”
脚步声还在继续,渐行渐近,依旧不紧不慢,但是走廊之中无人回应。
“我知道是你!”
“哈哈哈哈哈哈”男子形状有些癫狂,散乱的头发间隙之中,露出了眼神之中晦暗不明的光:“坐上魔尊宝座的滋味如何啊?”
“甚好”平静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于有暗处传来一丝生气。昏暗的灯光下,被拉长的影子越来越短,修长的身影越来越近,是那声音的主人。
“辰翼”密牢内的男子对着门外低头凝视自己的人邪邪地一笑,道:“好久不见啊,怎么想起来看我这个大哥了?”
辰翼看着牢门那头的男子,面上虽带着笑,眼神却如幽鬼般欲摄人心魄,将人穿心掏肺。
“没什么,只是不久后我应该要出趟远门。”辰翼不理男子的眼神,只是笑了笑,自顾自地拉过旁边的一把有些破旧的板凳,坐下之后低头看着男子,平静道:“辰龑,怎么样,想好自己要说什么了吗?”
辰龑扭着链子,将身体前倾到了极限,直勾勾地盯着牢门外的辰翼,声音犹如奇山异谷中穿梭摇曳的风:“你想知道什么?”
“你知道”
“我知道什么”辰龑侧过头向上望着牢房的屋顶:“这密牢太冷了,让我想一想。”
辰翼闻言起身,将板凳优雅地放置在一旁,利索地转身,轻飘飘地抛下一句话:“那你就好好想一想吧,我改天再来看你,今天就不打扰了。”
想要耐心吗?我有的是。这密牢苦寒,却能醒你魂魄,保你不堕魔道,只要能保证你不失心魂,咱们就来日方长。
燕坤无守在牢房外,嘴里叼着一根刚扒下来的狗尾巴草,抬头望着天,百无聊赖。
“走了”声音从大牢门内传来,有些许烦闷。
燕坤无听到动静,看清来人,十分正经:“这就完了?”
知道快,但没想到这么快。
“我懒得跟他浪费时间”不过几步路,辰翼便调整好了心情:“他要跟我打哑谜,磨我的耐心,好啊,看谁熬得过谁。”
对于这件事情,他似乎始终是一个执拗没有长大的孩子,一心想要知道那个似乎不再重要没有人关心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