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热气氤氲。
面上的帕子,已经冷却。顾云落抻了抻腰,低头,帕子滑落水中。
“落儿,你歇下了吗?”
声音似乎有些耳熟,顾云落眉头一紧,竖起了耳朵。
“小姐,是三夫人来了。”
珍儿尽量靠近屏风,轻声言语。
又想着如今的小姐,似乎很不喜三夫人与三小姐,便又道:“那奴婢去回了三夫人。”
说曹操曹操就到,那就会会。
“珍儿,你先请三夫人去偏房喝茶,我穿好衣裳就来。”
随意在柜内扒拉了几件衣裳套在身上,顾云落披头散发去了偏房。
明知那李青莲是为何而来,但,当看到桌上那一碗,心里十分不爽。
“三夫人这么晚了,怎么还有兴致到我这房里来?黑灯瞎火的,我可真是怕您摔着碰着。”
手在袖中微微收紧,胸中有怒火窜起,面上却始终带着笑意。
李青莲柔声开口:“落儿,昨夜那样,为娘可真是吓得不轻。今日看你无恙,为娘的心也算是能放下了。但,大夫说了,身子还是要仔细将养。家宴耽搁了些时辰,药刚出炉,为娘就给你送过来了。虽说如今已开春,还是得小心这倒春寒。来,今日的汤药,趁热喝了吧。”
得!是个脸皮厚的!看你怎么演!
顾云落用手探了碗,“嗯,果然还是热的,三夫人倒是有心了。”
又作势闻了闻,“呀!这药真难闻!怕是喝不得!三夫人还是拿走,我怕中毒!”
语毕,双手捂鼻,将脸侧到一旁,一副不停作呕的样子。
难道这死丫头发现什么了?不会!此事可是我们母女亲力亲为,从不留痕迹!
死丫头今日讲话阴阳怪气,又如此不尊敬,难不成经昨夜之后,神经错乱,变疯癫了?
哼!只要没有真凭实据,又能奈我何?我还是这顾府的三夫人!
右手理了理发髻,李青莲继续耐着性子,“落儿今日是怎么了?这药日日都在喝,大夫开的方子,自然是为了你好。”
“三夫人,这面上霎青霎白,都能开染坊了。怕是被我气得不轻。可我又是这顾府的四小姐,父亲的女儿。抹不开这层关系,你还得装作端庄贤惠。啧啧啧~我真是佩服三夫人,真真是可以去戏班子当角了。”
向来厌恶虚情假意,这顾府也不是什么真正的大户人家。反正也求不着你,还需要跟你演对手戏?浪费表情!
顾云落起身,绕着李青莲走了一圈,看着李青莲铁青的脸,心里有些得意。
“三夫人,这是在我房里,你也用不着演戏。反正也没人看见。珍儿是我的丫鬟,自然是站在我这边的。”
瞧一眼立在一旁瑟瑟发抖的珍儿,真没出息!
“三夫人,这称谓只能是我娘的,你在我这,只能是个妾室。李青莲,收起你的假模假样。还轮不到你来跟我演母女情深。拿着你的药,慢走,不送!”
有些困了,也没必要纠缠。
顾云落,打了个哈欠,拽着目瞪口呆的珍儿离开了偏房。
听得那些话,字字诛心,李青莲真是恨极了。
衣袖一挥,碗落地,摔成碎片。
“小贱人!跟你娘一样,贱蹄子!居然敢欺侮到我头上来了!枉我演了这么些年,你居然把我当猴耍!顾云落,你记着!今日你笑得多恣意,来日,我必让你哭得有多惨!今日不是及笄了吗?好啊!真是好!走着瞧!”
狠狠啐了一口,拂袖踏出屋外,很快消失在回廊里。
“小姐,没想到这三夫人竟是......”
被小姐拽着躲在柱子后的珍儿实在想不到原来三夫人竟是这么狠心肠。呆呆望着小姐,生怕小姐伤了心。
顾云落侧身瞧着珍儿,只轻轻笑道:“吓到了?哼~这才是她的真面目,如今知道她对我的心思了?莫怕,还记得本小姐的话吗?你家小姐我可不是从前那个耳根子软的四小姐了。我倒要看看,以后她能唱一出什么好戏。莫怕,莫怕!凡事都有小姐罩着你,知道吗?”
有风拂过,吹得回廊里灯笼左右摇晃,斑驳的光影,在黑夜闪烁成点。
小姐说莫怕,珍儿就不怕,珍儿会一直守着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