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也像个迟暮的老人,晚霞却刚刚迎来新生。桃花随着晚风落到了酒里,陈云举杯将酒一饮而尽。
是的,晚霞绝不该随着落日沉寂在这漫长的夜里。过了很久陈云才开口道:“你想去看看外面那个江湖吗?”
陈靖文看着天边粉红色的晚霞,突然笑了。
“不想,外面那有北山好,看不到北山的桃花我喝不下酒。”
北山不但有桃花,北山还有人,究竟是舍不得北山的桃花还是放不下北山的人。
陈云已经很老了,老的已经不愿意在花一丝精力去想这些问题。他静静的看着桃花落下,又抬头凝视着远处的山腰。
突然,他似乎释然了,本已浑浊老态的目光也突然泛出了光。山的那边在也跟他没关系了。
“外面也有桃花,外面的桃花比北山的还美,外面不但有桃花,还有女人和兄弟,你若想去,就去洛阳,那儿有我的朋友,他看到你的刀就知道是我了。”
“爷爷,那你有女人和兄弟吗?”
陈云笑了,笑的畅快而舒心,他说:“有,当然也有。”
那时候陈云的名字叫陈羽,那时候虹门还没有一手遮天。
那天雪下的很大,却没有风,雪就那样飘飘洒洒的落着。陈羽撞开河面上的浮冰,顺着暗流捡回了一条命,在回去时,他的兄弟已和他的女人结婚了。
没有人相信有人能单枪匹马杀了虹门门主余刀,但陈羽笃信他可以,他位置站的太高,他还没学会如何平衡权势,他已经变的太霸道了,他的女人和兄弟也已变的不在爱他,他们对他更多的是怕,所以没有人敢反对他,更没有人觉得他还会对别人有爱。
大哥一得手,我便带人冲上虹门,一统江湖。
所以那晚,陈羽血已流干了,也没人上来接应。
陈云又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他说道:“等我死了,你就去洛阳吧,去找我的兄弟,替我跟他说对不起。”
“可是……他还在吗?”
“即使他不在了,他也一定有后辈,他的后辈也一定会帮助你。”
爷爷的那种风流,狂傲,不羁似乎在这一刻突然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苍老,像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一样的苍老。年轻时的伤是不可逆的,他已能感觉到死神接近,他只感觉到虚无,一切都是那么虚无,所有的一切,金钱,权利,曾经的辉煌都变的毫无意义。
此时天色已渐渐黑了,人也不知不觉醉了,借着醉意,他说:“你一定要好好学会爱,等你老了就会发现所有的东西都是空的,只有爱存在。”
陈靖文却还没有醉,他知道这话一定是有道理的,只是他还不太理解。
晚霞已经离去,天边只留下一线白光,很快这一线白光也会消失,黑夜过后,新的太阳还会升起,但昨天的太阳存在过吗?若存在,有谁能记得它和今天的太阳有什么区别,若不存在,那么万物又岂非不是因为昨天的太阳才生长的,人生的意义莫过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