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零听了却是一个头两个大。妖善力不善智,她平日里最头疼的就是画符布阵了,这七重乾元阵她也是听过,一人走过方位即变,断不能跟着走的,可她对这玩意一窍不通,这怎么过呀。
洛云川显然也知道既零不会,道了句:“师父,冒犯了。”话音刚落,未等既零反应过来,洛云川便环上了她的腰将她抱起。
既零浑身一僵,抿了嘴偏过头去不发一言。不知不觉间,当年的小娃娃都已经这么大了,可以抱着她,可以护着她。只是她觉着有些憋屈,以往自己一人出来时也挺好的,现在怎就像是离不开洛云川了呢。
洛云川抱着既零,唇角勾了勾,心情大好,故意饶了几个弯左旋右移,拖延时间。却又恐被瞧出来,在既零恼了之前走出阵法,很自然的将既零放了下来。
好一番折腾总算是到了内室,苏言笑站在门前,可不敢轻易推进去了。前面的门锁简单的刻着阴阳鱼,再没什么装饰,可就是太简单了才让苏言笑看了发毛,生怕再有什么毒箭铁网的。
洛云川端详了片刻,一掌推开了门,大步迈了进去。苏言笑瞪大了眼睛,别说阵法了,这门居然都不锁的,分明是个摆饰,敢情是专来吓他这样心惊胆战走到这里的小贼呀。
刚一推门,便见一道红光溢出,根本不用火折子,单那件挂着的百鸟朝凤广袖长衫,便可将这屋子盈满光辉。红色织锦鲜亮如血,光辉璀璨夺目,下摆缀着八十一颗米粒大小的明珠,装点凤凰尾羽,如星光点映,光华相称,日月同辉。奢华到极致,绝美的心悸。
四周珠玉珊瑚锋芒皆被掩过,世间艳丽再无过于此,苏言笑一进门就呆了,既零也小小的惊了下,洛云川眼神却逐渐沉了下来。
既零缓过神来上前仔细端详着。北禹的绣娘果真是十二国中排第一的,一根根红线织的密密,上绣百鸟朝凤浑然天成,轻薄如晚间青青炊烟,却入手自带暖意。
只是……
“这般细腻柔软,该是百岁内的幼兽新生的绒毛,尚未及自然脱落的时日——”
“师父是说,这是他们杀了幼兽,剥下的皮毛?”苏言笑将既零未说出的话补完。
“百岁内的小兽不足一个成年人大,看这大小,至少两只。”洛云川沉声道。
之前还不知为何出了事不找君羽,而今才知晓。杀了两只魔兽,祸端自引,哪还有颜面去求仙人。这衣裳既放在了珍宝阁,帝后至少是见过的,想来是喜爱至极,怕君羽来了人将它取走,这才遮遮掩掩的。
自己的贪念引起了祸端,却要他们来赶尽杀绝吗。
苏言笑默了会儿,随即嗤笑:“自己造了杀孽,活该吞些苦果。师父,这事儿咱们还管吗?”
“自然是要管的。”既零转了身,不再看那血色衣衫,“这世间无时无刻不在生死轮回,往日里穿的丝绸,吃的谷米,哪个不是杀生,有些事本就分不清对错。”
“师父是说,那火鼠天生该杀?”洛云川看着既零背影,眸中似含了万载冰霜,却在既零回首间尽压了下去,只是这语气分明是不满的。
“这就气了?”既零看着这徒儿,笑笑,少年人果真是急躁啊,“它们不该杀,不归谷山洞里你烤的那两条鱼,莫非就该杀?”
洛云川抿嘴不言。
既零见他倒真较起了真,不再逗他:“杀火鼠制衣是他们有错在先,招来了报复也怨不得旁人,可宫里几场大火却无一人伤亡,可见那引火之人能力有限,我们若搁着不管,难保再请来的不是个厉害的散修,又是新的杀孽。”
洛云川闻言,脸色缓和了不少:“师父是想救它们?”
“我就说师父哪能这般无情,还是师父想的长远。”苏言笑也跟着拍马屁。
既零听了好笑:“这事本就论不出对错,为师可没资格做个判官,万物轮回皆有缘法,我们但求个问心无愧便可。”
东西看了,徒弟也教育了,是时候走了。
“我们怎么出去?”既零问到,幻灵草药效差不多到时候了,外面那些捉猫的也应该都回来了,出去可比进来难。
苏言笑闻言,眨了眨眼睛,笑的很是人畜无害,既零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
“咱们就从正门冲出去。”苏言笑道。
既零扶了扶眉头,强行扯出丝笑来:“你的意思是,被人追杀着跑?”
偷偷摸摸的做贼不够,还敢光明正大窜出去,既零活了千年都没这么丢人过。
“师父您别生气啊,”苏言笑慌忙解释,生怕既零再喊声笑笑,“咱们进的时候是怕他瓮中捉鳖,这会儿出去只管往外冲,过了结界就隐去身形,外面守卫虽多,也不足为惧。”
“那明儿个整个含元宫都知道进了贼。”这事儿闹得开了,纵然查不到他们,既零也觉得头大。
“咱们进来的时候大门是从外面锁着的,我又不能从里面给锁上,他们早晚都得发现进了贼。这珍宝阁藏了这东西,我那老爹知道师父您在,不好宣扬,咱们又没拿什么东西,明个儿一查,虚惊一场,肯定就给压下去了。”苏言笑晓之以理,还不忘瞎说些胡话,“我那老爹虽说昏聩,也不是个动辄杀人的主儿,这些个守卫顶多吃顿板子躺两天,也好督促他们加强守卫,省的哪日含元宫叫人端了都没地儿哭,该感谢我们呢。”
既零微笑。
宫里的侍卫说利落起来也不是盖的,这刚一推开门呢,就都给窜了出来,刀剑划过,暗器铺天。
对付这些个凡人没什么好担心的,三人只需离开这结界范围就好,干脆分了开来,朝三个方向散了,一离得这珍宝阁远了,找了处不显眼的地儿掐个诀儿匿了身形,很快就跑开了。
简单是简单,既零活了千年都没这么狼狈过,怒气冲冲的回了清苓殿。苏言笑也猜到了既零会生气,干脆一夜没回来,不知道窝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