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零最受不得突然的安静,拿了酒坛子就要再满上,却发现居然空了……
“师父再喝就要醉了。”洛云川看着眉头锁起来的既零,从她手里拿过了抖不出一星半点的酒坛子,“这时节正好下了栗子,我去给师父买包回来。”
既零待在这里也是百无聊赖,索性起了身:“为师同你一道吧。”她在这皇宫里人生地不熟的还没人帮衬,查什么都不便,苏言笑既然做好了打算引火鼠出来,她也乐的坐享其成,自己倒不如好好逛逛这染云城。
“我也去我也去!”
苏言笑听到玩的,蹭的起了身,却被既零当头泼了冷水:“你去什么,布你的结界去,七日里若没个结果,就别指望去渚洲雅集了。”
既零喜欢清净,也喜欢热闹,不过是喜欢在清净的地方看热闹。
都城自是繁华,中秋临上皇后的大寿,到处都是喜气。既零坐在茶楼的雅间里冲下张望这熙攘,手边剥好的栗子取不完。
北禹国算的上国泰民安,天子脚下治安也是不错的,可人一多了就易起争执,尤其是两个火爆脾气的凑一块儿,瞧这分毫不让的架势,愁的前来调解的京兆尹直叹气。
要说这京兆府尹可算得上最得罪人的差事了,品阶原本是过得去的,可放这儿三步一个尚书五步一个王爷的都城,哪儿还够看的。这不,今儿这撞了人的就是右丞相家的小公子。
原也不是什么大事,路上人来人往的不小心搡了个姑娘,害人家药材撒了一地。谁知这姑娘是个泼辣的,还不等人家道歉呢,当即叉腰骂了起来。这小公子自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哪儿受过这气,然后就有了当街对骂这出好戏了。
那姑娘若是个普通人家的倒也好办,可偏得是宫里宁美人的婢子。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皇家辛秘向来是百姓饭后茶余最爱说道的,宁美人护短又小心眼的名声早都传遍染云城。左右都不好惹,京兆尹眉头都皱成了川字,一个劲儿撸着那搓山羊胡子叹气。
“你这人走路都不长眼的吗,姑奶奶寻了两日才摘了这点药草,这会儿全撒了!”那药材绿豆粒一般,本就只一捧,撒在地上着实不好捡,也不怪那姑娘气的直跺脚了。
“不就是点药吗,不管是虫草还是参芝,多少银子本公子尽数赔你好了。”
“我呸!你知道这是什么药材吗,还拿银子赔?姑奶奶告诉你,要耽误了事儿,你多少银子也赔不起!”
哎呦!这么听着,怕不是宁美人要的东西吧。京兆尹扯着袖子擦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小心翼翼的劝着:“姑娘,这附近便有百杏林的铺子,您这儿缺什么药材,我立马叫人给买来。”
这姑娘半点不体谅这位老人家的战战兢兢,指着小公子的鼻子照样骂骂咧咧:“哪儿的药铺子也买不到姑奶奶我要的东西!我说你这个人啊,你就不知道赶紧的给我捡起来吗!”
“要本公子帮你捡?做梦!”小公子分外不可思议,“你简直就是个泼妇,不可理喻!”
若非家教管得严,旁边还有京兆尹给拉着,依着少年人的血气方刚,他早就不顾什么读书人的形象掐起来了。
这吵架初始看起来还有趣,久了只觉着聒噪,既零在这二楼窗子上趴着看不真切,只觉着那洒落的药材有些不寻常,便下了来瞧瞧。
一生了事总免不得挤一圈人,既零能进来可真是好不容易,弯了腰捻一颗小药粒子看了会儿,好是小巧的红果子。
那姑娘见有人动了她的药,正又要一通火气发过来,却忽然觉得一阵冷意,平白打了个寒战,一抬眼间却是个白衣红裳的清俊公子,只那目光寒的叫人发怵。姑娘害了怕,缩缩脖子终于停了吵嚷。
既零玩弄着那小果子起了身,看了那姑娘一眼,笑意盈盈。
“这果儿确实难得,若说银子赔不来,倒也算不得虚言。”既零话是对那公子说的,却撇了眼一边的姑娘,分明是笑意盈盈,小姑娘却无端生了丝惧意,只觉着眼前这对男女不好惹。
“这果子我恰巧有些,不如我帮这位公子赔给你,如何?”既零说着,自袖里乾坤中取出了个锦囊,不大不小的,寻常人家的袖袋里也能装得下,不会叫人生疑。
那姑娘心里却咯噔了一声。能识出沙棠,还随手就能取出袋儿,断不是凡人。只听宁姐姐说近日君羽有个峰主陪着五皇子回了来,本也没当回事儿的,却不想这儿碰见了。
既零见她呆住了,将锦囊随手丢过去,砸在了姑娘怀里,那姑娘方回了神,慌忙接了住,连声谢也不说,匆忙走了。
丞相府那小公子大抵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愣了好半晌才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既零却早就带着洛云川走远了。
沿着城中街道走了会儿,到了处清净的街道上,既零回了头看了洛云川一眼。
待的久了,只一个眼神洛云川就知道她要问什么:“徒儿在她身上下了牵丝。”
既零点点头,很是满意。
牵丝是种追人的小符咒,千里之内辨人寻人。很基础的符咒入门,既零再不济也会画的,只是有了洛云川在身边,符文阵法的她才不想操心呢。
既然简单,那想解自然也容易,却胜在不易察觉,那姑娘看着没什么经验,有了防备心也觉不出自个儿被追踪了。
“师父不怕暴露了身份打草惊蛇?”洛云川问到。
沙棠原是昆仑山上特有的果子,寻常地方很难见到,凡人甚少有人识得,食之不惧水,火鼠想来是喜欢的,那姑娘与火鼠脱不了干系。
既零转了身靠在栏杆上,看着不远处悠悠晃着的画舫,很是不当回事儿:“这蛇可不在草窠里,莽撞进了捕蛇人的布袋里呢。”
放个火不利落,采些沙棠果子也咋呼,生怕旁人不知道的吗。这么笨的人,既零打心眼里瞧不上,哪里怕露了身份,还正好看她如何慌乱,多些趣味呢,不然此行也简单的太过无聊了。
“她对师父来说自然简单,只是若生了戒备,苏言笑那边就不好弄了。”
既零闻言一愣,怎么就忘了这茬了。逮火鼠的活儿交给苏言笑,这孩子现在怕是在苦哈哈的布阵呢,让她这么一搅和,纵火的吓着了,哪里肯轻易再出来。
洛云川看她这模样,叹了口气。她果然是忘了呀。
“师父,还是先回去知会苏言笑一声吧。”
总是她不对在先,既零只得打消了夜间游个画舫的念头,早早回了去,还顺路,额,折了小段远路,提了包程记的酥皮月饼。
嗯,是她自己想吃了,绝不是心里过意不去,给什么人专程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