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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渡(一)(2 / 2)

红色的小鸡教洛云川吓着了,扑棱着翅膀片刻飞没了影儿,留了一地红色华羽。既零收了粼波,才不去管洛云川的担心,捡了几根羽毛瞧着,恰好能给浅秋做个毽子。

“好好一只小重明,硬让你给吓秃了。”

“师父怎的到哪儿都能遇见异兽。”洛云川紧着向前,想去瞧下既零可有伤着,却被躲了开,看她神色如常,想来是没有大碍,便收了剑,颇有几分无奈。

既零听了这话挑了眉:“怎么,你觉着是本座有意招惹异兽不成?”

“徒儿哪儿敢啊。”洛云川扶额,叛了丛云峰回魔界后再见既零,这人脾气可是越发大了,总是自个儿的不是,可不得小心翼翼陪着。

总也放心不下她那身子,虽说这般瞧着无碍,他那一剑却是动了七成力的,纵有粼波挡着,她也是全无术法傍身的。自袖里乾坤取了颗温养人的珠子,可若说担心她受伤,既零定是又要闹脾气了,琢磨着说辞呢,那人转了头瞧他,只得硬了头皮道了句“天凉”。

既零轻哼了声,显然对着说法嗤之以鼻,却是接过了珠子捧着,纵身一跃卧在了棵橘子树上,合了眼眸不再搭理洛云川。

见她倦了,洛云川便也不再说话,靠在树下静静看着那人,一夜风凉。

……

据绝岭传来的消息,那东西屠了绝岭北边整一个村落鸡犬不留,而后南处行走,又是五户人家遭殃。尸身皆负满剑伤,却无一处致命,是生生流血致死,何其残忍。绝岭派了人查了两处,洛云川与既零便也就近去了处村落。

不过是个普通村子,出了这等事情人人自危,见了有行脚人来,各个出户参拜以求护佑。既零不喜这人声嘈杂,独自退了出去,这等场面洛云川一人应对即可。

这村子里人还算明事理,出了此等凶事,迅速报与近处魔宗,将案发处存的尚算完好,魔修来后将尸身封存,置于水晶棺椁内,失了术法,一时间不腐不朽,既零寻着白棂处去,一间寻常院落内四具棺椁,山中岁月迟,李子方熟,落几只水晶棺上,有鸟儿无忌讳停驻了啄着,见有人来扑棱着躲了开。

既零瞧着尸身,自颈部腰腹手腕脚踝,各处血脉要处遍布剑痕,残血凝固,可见那剑伤薄如蝉翼,却狠辣之至。一家四口,上至八十老妪,下至三岁小儿,无一留情。四具尸身上百剑伤,院内血痕仍在,草木墙壁却无一痕迹,既零眉头微蹙,那人当真是好剑法。

忽然肩上一沉,既零想也知道是谁来了,由着他盖上了那披风。

“山高天凉,师父莫要冻着。”

“你真当我是肉体凡胎了不成?”洛云川这等示好,她早已无所谓了,“这家里还有旁人?”

“师父果真厉害。”洛云川想是吃蜜长大的,时时都能弯着眉眼赞上句,“是还有个小儿的,七岁的男娃娃,自出事那日便不知何处去了,村中人未见着,魔修来寻过几遍,也未果。”

既零轻哼了声:“一群蠢笨的。”便就拂袖而去。

绝岭敬风神,户户门前挂银制风铃,悬碎玉片子,宝铎含风,响出天外,谓风神庇佑。值此夜上星河,虫鸣稀落,闻风声泠泠,确是清戚。既零打着哈欠,裹了身上披风,山中确实凉些。白日里她拉着洛云川佯作离去,夜间再悄然回来,守株待兔。这户人家出了此等凶事,无人敢踏入半分,这水晶棺椁上新落得李子尚在,却不见脏乱,分明是有人打扫着。家里人一夜间没了,七岁幼子无端失踪,想是被什么人护在近处,既零便退了回来,直等着那娃娃上门。

七岁的小娃娃,果真毫无半分心机耐性,未到夜半,既零懒懒抬着眼皮,便见一小儿自墙上熟练越下,可是胆大。

洛云川掐着隐身诀,那小儿自然瞧不见,跳下来后便蹲在了角落里,一动不动瞧着院内棺椁,眼睛红的像只兔子。

既零戳了洛云川一下,却见这人还是无动于衷,忽就见着了墙上坐着只舔爪子的猫儿,似是三条尾巴摇曳着,难怪那些个魔修寻了几遍也未见着人影呢。

可她而今术法被封,也只得咬破了指尖,在洛云川额见点一滴朱红。她一双眼眸向来清亮,勘破世间幻想万千,向来沾点她的血也该是有作用的吧。

“是讙。”洛云川瞧清了眼前一幕。三尾独目的小猫儿,最善结界的异兽,成年的讙全力支开结界,方圆百里神鬼莫入,墙头这只舔爪子的看还是个半大崽子,撑个防护的结界,屏蔽界内音相气息,连洛云川都瞒得过,确实厉害的。

“这小东西不好对付。”洛云川皱了眉。小家伙虽然只会结界,可只要它不乐意,谁都难从它那儿抢人。

既零锁眉,默了片刻,索性干脆走了出去,不顾洛云川的隐身诀,骤然一现身,吓了那娃娃一跳,墙头上猫儿立时跃下,巴掌大的小崽子,龇着牙炸了毛挡在前面,结界拒了既零,寸步不得相进。

既零蹲了身下来看着那娃娃,指尖习惯性划过袖里乾坤,想寻出些什么,忘记是失了术法,唤不出来了。

手边却恰好一件石青色小袄,既零顺手接了过来。她向来喜欢小孩子,连带着小孩子的衣物玩意儿,见了总忍不住买几件的,堆在袖里乾坤里,带回君羽逗新入门的娃娃。

“怎不去找村里人,自己躲在林里,不怕的吗?”这般小的孩子,一夜间亲属尽失,该有多难过啊。

那小孩子只缩在角落里,眼睛红的像兔子,尚蓄着泪闪着光,戒备的看着既零,不发一言。

“我们不是坏人,不过想问你几句话。”对小孩子,既零总是有着出奇的耐心,“你不愿说便不说,衣服我放这儿了。”她本想说带他回丛云峰的,却终未说出口。凡人自有自的命理,虽非乱世,可怜之人依旧是救不完的,何况身处魔界,她尚为人所俘,如何再予承诺。

小娃娃却依旧无动于衷。

“你也知道,有这小猫儿在,我们做不了什么的,天凉了,添件衣。”既零叹了口气,终还是添了句,“便是没了旁人,自己也该心疼下自己的。”

既零将那衣服叠好放下,正欲起身,却不料这一句话,那小娃娃忽然便哭了起来,有讙的结界护着,既零听不到响动,只见了那孩子泪水连成了线,身子一抽一抽的,兔子眼睛更是肿了。小讙想是尚不通人言的,不知发生了何事,见小孩子突然哭了,焦急着打着转蹭着哄着,扭过头龇着牙冲着既零哈气。

不过是像寻常时那样,闹了点别扭,赌气跑去了山里,让爹娘急上一急,可这一别竟是阴阳两分。

照旧是日坠山头,便见了一个白衣男子,扶了个红衣的姑娘,叩自家门扉。他躲在树后,瞧不真切也听不真切,只见娘亲很快就合上了门,任那男子如何恳求也不开门。

他本还疑惑着,这村子还算是富庶,往日里来了远道的行人,娘亲总是热心的迎人歇脚的,却忽见那男子不再扣门了,周身渐散出黑气。他一手扶着身旁女子,一手执剑,挑开门闩,那用剑的手挥的缭乱,剑光落血光起,殷红如这山间晚霞。

他吓得不敢出声,小讙便在身旁一直护着,它太小了,张了结界也不过够护他一人。直到那二人离去,他才仓惶出来。那院中遍地赤色,他的父亲母亲,尚还存着一息,那血从伤口处汩汩涌出,按也按不住。

他去向邻人求助,那往日里最是亲善的面孔,见了他满身血污,便都冷着阖了院门。他跑遍了整个村子,一路跌撞,无一人相助。那他便眼见着他的父亲母亲,在他眼前逝去,仍不瞑目。

一村上百邻人,不及一只他偶尔投喂过几条小鱼的猫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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