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老头追击,已经过去了十来天。
惠周也从止止观搬回了租来的小屋。屋子虽小,陈设也简陋,但总归是自个的地方,没人打扰,住着无拘无束、舒服自在。
此刻,看着眼前的陋室,惠周不禁想起家乡的爹娘。
老娘常跟他讲: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草窝。不过,母亲哪里知道,他的宝贝儿子,当下里住的哪里是草窝,简直狗窝都不如。转念一想,老娘还是不要知道的好,要是叫她知道,说不定有多伤心,要流几瓦盆眼泪。
也不知道今年家里的花椒、柿饼收成咋样?老爹有没有因为卖得价钱高矮,跟老娘置气。
想到这里,惠周倒乐了。
要说他们老两口还真是好玩,吵了一辈子,也互相搀扶了一辈子。这就是书上说的欢喜冤家吧。
想着想着,惠周竟入了神,他分明回到了老家。
老娘正烧火添柴,做着她最爱吃的蒸饺,猪肉粉条馅的,伴着点不多的韭菜,老香了,他在家的时候,一次能吃三笼屉。
老爹进来了,手里端着的还是那个破茶碗。说是破茶碗,其实就是自己小时候吃饭用的饭碗,一次不小心磕破了边,老爹舍不得扔,就干脆用来当茶碗了。
“你说他娘,也不知道咱周现在在哪里混呢?多久了,也不见给咱老两口捎个信。”
“放心吧!他爹。孩子大了,总不能像老母鸡暖崽一样,总捂在身子下面,对不对?男子汉嘛,出去闯闯好!”
“理是这个理,可我总担心他吃亏。上天保佑吧!可别让咱好容易养大的、这一个孩子再出什么岔子,到时候咱老两口,连个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
“他爹,我昨晚还梦见咱周儿了,庇儿也在。他哥俩给咱俩叩着头,还跟咱俩问安呢!”
说着话,他娘竟真哭了。
“好了好了,不想了不想了啊,咱不想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哪里知道孩子会有什么造化呢,你说是不是?”
他爹忙过去用手抹了抹他娘的眼泪。
算来惠周、惠庇两兄弟,今年也二十八了。
帮他娘抹完泪,他爹就佝偻着身子到院里去了,一个人又把那一年春天的那一个夜晚,从记忆深处扒拉出来,独自舔舐那份苦痛。
惠周、惠庇哥俩是一天生的。
出生前的七天前,傍晚那会他爹从村北的金粟山打柴回来,半路上遇到一个牛鼻子老道,那老道手里擎着个酒葫芦,看着好像喝大了,东倒西歪的走到他爹跟前,醉眼迷离的讲话!
“老哥哥,看您印堂红红,耳垂赤赤,怕是有喜事啊?”
“谁是你老哥哥,你瞧瞧你那头发胡子,全都白了!叫谁老哥哥呢?”
“老哥哥就老哥哥,称呼嘛,名教不足以道哉!不足以道哉!”
他爹听到这里,寻思也罢,自己跟个酒蒙子有啥争说的,赶紧回家吧,家里身怀六甲的婆娘还等着自己呢,邻村产婆可说了的,这几日就要临盆。
急乎乎走出几步,那老道又说话了。
“我说老哥哥,叫您您就应着,说不好您家孩子将来要借我用些年头呢!”
一听这话,他爹哪里能走,哪里还能忍?二话不说,抄起扁担,回身就是一家伙。
道士别看酒喝得迷糊,这一扁担可是没打着他,只是轻点脚尖,就给他让过去了。
“老哥哥别着急,不见得就不是好事嘛!你听我说,我算定您家夫人,这回能生两带把的。而且命数可都不凡哟!都是应劫之人。”
儿子,还俩?他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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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话,可真被这老道说晕菜了。得,赶紧走,保不齐再待会,指不定说啥呢!
听他疯言疯语,可真是!荒唐至极!
“老哥哥,记住我一句话,尊夫人临盆当夜,怕是有异象。您二位到时候千万别受惊吓啊!”
七日后,还真是夜晚,差不多当夜子时,他娘肚子开始疼痛,他爹就赶紧从邻村叫来产婆。
产婆一进屋,第一件事竟不是忙着接生,而是从随身的布袋里掏出两块玉牌,交到他爹手中。然后才跑到窗前,招呼打水,准备剪刀、棉布等等物事。
那是一个多么恐怖的夜晚啊,谁会见过那样子的闪电。他爹就在院子里站着,等待老惠家根苗的诞生。
随着老大爬出娘胎,一声啼哭,黑暗的夜空竟显出一个精白色的光圈,那光圈眼瞅着向着大地落下来,轰隆隆的雷声,十里外的狗都惊得汪汪乱叫。
直震得,第二天早上老母鸡都忘了打鸣,估计是被震蒙圈了。
只一会功夫,老二也爬出娘胎了,又一声啼哭,夜空竟又伸出一柄银白色的巨剑,极速落向他家的老瓦房,他爹别提多怕了,房子塌了无所谓,可别把……
当这柄闪电凝成的巨剑快要落到房顶的时候,竟又是一声轰隆隆的雷音,震耳欲聋。雷声起,剑消散。这不,第二天,村里的奶山羊都不产奶了。
说也奇怪,那夜是只见雷电,不闻雨声,闪电过后,夜又恢复平寂。而北斗七星,竟无比光亮的架在他家正上方的天幕里。
产婆的一声喊:两个儿子!母子平安!!!才终于把他爹召回到屋内,产婆大概也收拾的差不多了。
看着母子都安然无恙,他爹别提有多开心了!老惠家有后了!
产婆刚待要走,被他爹拦住。
“宋妈,辛苦您了!您可真是咱十里八乡的送子娘娘。这点碎银子您收着吧!多的咱也没有,我代孩他娘感谢您了!代老惠家的列祖列宗感谢您啦!”
说着他爹赶忙把一个布帕塞到产婆手里。
“别客气了就!乡里乡亲的。直说吧,这谢钱可都有人给过了。”
“啊!不会吧?怎么会有人给过了?谁给的?”
“就在七天前,天刚黑那会,一个老和尚敲我家门,说七天之后,邻村有个姓惠的人家生孩子,帮他办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