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在被巴雷特m95击中的情况下存活，即便是幸运地躲过了致命伤，但子弹强大的冲击力依旧能将人撕成碎片。

况且，刚才那一发子弹十分精准地击中了少年的前额，就算不用夜视仪也能想象出脑浆飞溅的场景。

那封圣诞节的贺卡是他提前准备好的，先礼后兵向来是他的习惯，虽然显得有些矫情，但从不妨碍他出色的完成任务。

明阳熟练地拆解下消|音器，提起已经收拾完毕的吉他箱，朝少年倒下的方向淡淡地说：“我和你无冤无仇，但这就是命。”

他朝身后的巨大黑影低声道：“接下来的事就麻烦你了，我不相信saber的御主会这样轻易死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扫尾的工作就交给你吧！”

“遵命！”

全副武装的巨人低沉道，他全身上下缠绕着亡灵的杀意，如同来自地狱的死神。他那比小山还魁梧的身影从三十楼高的地方跃下，然后消失在白雪与月光中。

——lancer——

另一座大楼内，

“听见枪声了吗？估计他们开始行动了。”寒雨落向身后披着重甲的女人说。

长发齐腰的女人挺起长枪，朝远处高耸入云的烂尾楼指去，“枪声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我可以先把那家伙给解决掉。”

“不能等了，再等下去的话，那家伙就死了。”

“要救他吗？”

寒雨落摇了摇头，“值不值得我们救需要看他的表现，如果saber的御主连berserker都对付不了，过不了多久也会死的。”

“现在该怎么做？”

寒雨落走到被镂空的落地窗边，与lancer并肩而立。

她那飞舞在空中的长发沾满了密密麻麻的雪花，她笑了笑说：“lancer！我们分头行动，你想办法解决berserker的御主，至于牧云吹雪，我会想别的办法。”

lancer点了点头，戴上白色面具，随后挺起长枪。

她们同时从高楼边缘跃起，双双化作乌鸦，消失在了雪夜之中。

——saber——

巴雷特m95子弹的冲击力很强，牧云吹雪大半个脑袋都不在了，但求生是人类的本能，他凭借仅存的力量向窗台移动，却不料最后一步踩空了，整个人从二十多楼高的地方坠向地面。

他不断下落，仿佛过了好久。

快飞吧，一个声音在黑暗中低语，然而牧云吹雪不知道该怎么飞，所以只好继续不断下落。

父亲曾经捏了个瓷娃娃，看起来漂亮又可爱，小时候的他为它穿上整洁的衣服，然后将瓷娃娃从六楼高的土墙上扔下去。他一直记得瓷娃娃摔得粉身碎骨的模样。

这是他第一次融入南城的夜空，虽然四周充斥着密密麻麻的落雪和阵阵雾气，但他可以感觉到自己掉落的速度有多么快，也能感觉到下面等着自己的是什么。

即便在梦中，也不可能永无止境地这么一直掉下去。牧云吹雪知道，他会在落地前的一霎那醒来。

如果你醒不来呢？一个声音问。

地面变得更近了，虽然依旧遥远，但总觉得近了些，或许是因为脑花儿被打烂从而视觉神经严重受损！

置身于半空，又冷又暗，那些迷离的灯火，连同冰冷的月光和清林江河道边的光彩工程，一切都消失了。

没有太阳，没有星辰，只有迎面扑来的大地和雪花儿，还有耳边温柔的低语。这是他十年来第一次，有种想哭的感觉。

不要哭哦，快点飞起来！

人怎么可能会飞呢？死到临头，牧云吹雪还不忘记苦笑。

你怎么知道人不会飞？你试过吗？

那声音微弱而善良，牧云吹雪环顾四周想要找出声音的来源。他见到一只火红色的凤凰正随着他盘旋直落，但凤凰却保持在他够不到的距离之外。

救救我，救救我！牧云吹雪说。

我正在想办法，凤凰低声道，对了，你有什么好看的东西吗？

好看的东西？黑暗在牧云吹雪四周旋转，他慌忙地把手伸进口袋，然后亮晶晶的钻石从他指间滑落，与他一同坠落。

凤凰停在他身旁，将钻石戴在脖子上。

“你真的是凤凰吗？”牧云吹雪问，“如果是的话，那我已经死了，只有在梦中才能碰到凤凰。”

是吗？凤凰问。

“摔到地面后自然会醒的。”牧云吹雪告诉凤凰。

摔到地面后你就死了！凤凰说完，自顾自地将钻石编织成美丽的项链，然后戴在脖子上。

牧云吹雪低下头，现在他可以看到灯火辉煌的高楼大厦。

被水晶灯点亮的树木屹立在清林江两侧，任由棕色的长河从合江亭蜿蜒流淌而下。他闭上眼睛，轻轻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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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子的眼泪没有用哦！凤凰说，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飞翔，而不是流泪。这又有什么难？我不是正在飞吗？凤凰腾空而起，拍打着翅膀，绕在牧云吹雪手边。

“可你有翅膀！”牧云吹雪指出。

难道你没有吗？

牧云吹雪沿肩膀摸索，想要找到自己的羽毛，但却无能为力地摇了摇头。

翅膀可不止一种。凤凰说。

牧云吹雪看到自己的手脚，他试着去回忆过往，一张张面庞从黑暗中浮现，他们闪耀着金色的光芒。

那美丽的夕阳残照下，身穿白色连衣裙的母亲正戴着紫色的草帽，站在风车下向自己挥手；幽暗的台灯旁，父亲戴着眼镜低下头，默默地处理着周中一片片考古样本；他们幸福地抱着他，而他也幸福地抱着他们，一家人一生一世永不分离，多么美好的诺言。

牧云吹雪尖叫起来，凤凰腾空而起，口中吐出足以燃烧一切的火焰，不久，它停在牧云吹雪肩头，那一张张金黄色的面庞随即消失了。

这时，牧云吹雪掉得很快，他浸着眼泪，怒吼道：“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我在教你飞。

“我不会飞！”

你现在不就在飞？

“我正在下落！”

飞，都是从坠落开始的，凤凰说，往下看吧！

“我害怕......”

往下看！

牧云吹雪往下看，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融化，地面正朝着他袭来，整个世界在他眼前展开，如同一幅五颜六色的画布。每一件事物都清晰无比，他甚至暂时忘却了恐惧，南城上下和行走其间的人和事都尽收眼底。

他以翱翔在天空中的自由羽翼的姿态俯瞰南城，甚至西南道。原本高耸入云的楼房顿时显得矮胖，城墙则成了地平线上的线条。他看见兰桂坊的美女在夜深人静后，往那喷满香水的日记本上涂涂写写；他看见说书人在合江亭唱戏，手中拿着桃花扇和宝剑；他看见在清林江上游修建墓碑的年轻人，他们轻而易举地把花岗岩抗在肩上，然后送往下葬的土地；在南城西南面的尽头，高大苍白的红叶林正对着黑水里的倒影沉思；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当它发觉牧云吹雪正看着自己时，它也从水边抬头，回望着他。

向东望，他看到挂满灯笼的木船顺江而下，它们穿过东门向下游驶；他看见十岁的女孩独自坐在船舱内，手中反复把玩着沾满血迹的尖刀；划桨的水手都纷纷倒在血泊中，撑船的是位美丽的女人；一阵风暴正在她们面前形成，那是团堆积这逆流潮汐的漩涡，里面充斥着无边的雷霆闪电；但不知怎么的，他们却看不到。

他又向南望去，只见苍山的蓝绿河水奔流浩荡，他看到陈林和女魔法师脸上刻满愁色，正朝着一副画卷苦苦思索；看到江心企业总裁欧阳清歌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看到江心企业大小姐孤独地坐在吧台喝酒，把秘密藏在心中。一切都被黑暗笼罩。他们身后还站着一个身穿红色棉衣的少女，当她转过身来时，她的面部却化为血水，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和浓浓的血液。

抬起头，他的视线越过龙泉山脉，清晰地望向自由天地的尽头，他望向清霜山脉的温泉，望向红叶山脉的小溪，望向冰川和草地。

最后他向北望去，看到闪亮如水晶球的凤城洛水，看到大雁南回，看到情侣们相拥在银装素裹的世界中，同时温暖和热度的记忆也逐渐消逝，皮肤也随之苍白。

他眺望凤城以北，视线穿过无边无际、白雪覆盖的秦川，越过冻结的河流、广阔的蓝白冰原、以及不见绿色植被的黄土坡。他不断向北望，望向世界尽头的光幕，然后穿过那层光幕，朝贝加尔湖和西伯利亚看去，这时，他不禁害怕得叫出声来，滚烫的泪水在两颊灼灼发热。

现在你知道了吧？为什么要活下去了？凤凰站在他肩头，悄声道。

“为什么？”牧云吹雪不解地问，他依旧不停地往下掉，往下掉。

因为战争已经开始了。

牧云吹雪看看肩膀上的凤凰，凤凰也看着他。她有三只眼睛，真美丽。牧云吹雪再次向下望，如今的世界早已空无一物，唯有冰雪、寒冷和死亡，在一片冰冻的世界上，到处都是毫无生机的冰柱。它们如利剑般向他袭来，他看到上面挂满着枯骨和还未腐烂的内脏，一阵绝望的恐惧笼罩了他。

“人在恐惧的时候还能勇敢吗？”他听见自己小声地这么说。

“人唯有恐惧的时候才能勇敢。”

就是现在，我的御主，凤凰催促道，你得做出选择，若是不飞，就只有死路一条！

牧云吹雪伸展双臂，飞了。

看不见的翅膀借助风的力量，充满着空气，把它带向高处。下方的冰原逐渐消退，天空豁然开朗，牧云吹雪展翅翱翔，他下面的世界越来越小了。

“我会飞了！”他开心地叫道。

我知道。凤凰微微一笑，如同美丽的少女。她振翅高飞，用翅膀拍打着他的脸颊，减缓他的速度。接着凤凰口吐火焰，狠狠地灼烧着牧云吹雪的头颅，额头中央，两眼之间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感。

“你干什么？”牧云吹雪尖叫道。

凤凰沉默不语，随后原本笼罩他的黑暗开始颤抖旋转，如同幕布被掀开。他这才发现那只凤凰竟然是个美丽的黑发少女。

他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她，在梦中的城墙上，在漫漫的黄沙中。

牧云吹雪摸摸脑袋，之前被火焰燃烧的地方已经完全愈合，被巴雷特m95击穿的头颅也已回复如初，没有流血，没有伤口。

“遵从你的召唤，我的御主，今后我听从你差遣！”

少女双手抱拳，半跪在牧云吹雪身前。

雪花和月光点缀着那一袭红白相间的长裙礼服，她的肌肤白皙无暇，如同刚被打磨的碧玉。

那双湖水般澄澈的眼眸中闪烁着火焰，足以融化整个冬天。

牧云吹雪缓缓起身，只见少女身旁的雪地中，还插着一柄比齐胸的长剑。围绕着长剑一米范围内的雪都被融化了，尽管还未出鞘，牧云吹雪已经能感受到来自长剑的灼热剑意。

他还未来得及回答，天空中有了动静，一个庞然大物从天而降，如同陨石般朝牧云吹雪和saber砸落。牧云吹雪抬起头，瞪大了眼睛，只见天空中飞来一道黑色的巨斧划破雪夜而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