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是借江送向前凉,此次南北结盟如若成功,将是前凉一跃众藩之上的有力跳板。所以使臣能否安全抵达南齐王宫,于前凉或于南阙其他四藩皆是关键。
午后天阴,凛冽的风扫荡着南阙渡口。一支小队站立江边,腰束云纹皮质带,挎黑刀,铜铁甲片编缀而成的胸背甲从肩部及两侧系束。不同于北越武士缣帛夹厚绵制作的练甲,一眼就能看出是南方兵力的打扮。
为首之人头戴斗笠,在这阴暗的天气中抱伞而立。遥遥望去,阙江水天一色,远方的船只越来越近,风掠船帆,紫色锦旗上硬笔写着北越二字。
船靠边抛锚,侍卫掀起船帘,还未见人,便听见船仓内传出剧烈的咳嗽声。只见一男子缓步而出,外罩米白豹纹镶边翻毛斗篷,脚蹬绒白羊皮暖靴,白绒绒的豹毛簇拥在颈边,让他瞧上去有些弱不经风。
“在下北越姜止,受父王之命前来南阙拜见前凉藩王。”
岸边为首之人立即将黑伞撑起,巨大的伞面阻隔了江边刺骨的风。他弯腰伸臂,自然的接过姜止的搀扶。
“舆轿在前,殿下得知世子亲自前来喜不胜喜。”
身后的士兵齐齐让开道路,偌大的边城,看不见一丝生活的气息。赫然间电闪雷鸣,淅淅沥沥的水滴冲破云雾顷刻间化为暴雨。
小巷直通门关,孤轿停在门口,四面丝绸装裹随风摇曳。黑伞缓慢移动,抵达轿前,便见一只有力的手从帘后伸了出来:“江边风寒,阿沁一路舟车劳顿,快上来暖暖。”
白腻的手搭在前凉世子渝子瞻臂上,隔着薄衣依旧冰凉的可怕。渝子瞻垂眸望去,只见姜止面容虚弱,眼下淡淡的淤青一眼便知是这几天的水路走的不太安稳。
他叹息一声,邀他入座:“你明知这一路不太平,还主动请缨。”
“久病在榻,孤时常怀恋儿时在前凉的光景,若此次错失,恐夜不能寐。”
舆轿平稳前行,帘外暴雨倾盆,若习武之人耳力当然,定会发现雨水的杀戮声此起彼伏。
姜止微微掀开轿帘,捂着嘴角抑制不住的咳嗽:“刚出边城,这袭击的队伍便接连不断。乱世之中若想求块安心之地,着实太难。”
血染阙江,暴雨蜿蜒,刀剑交击,血肉横飞。
暴雨般的箭矢穿透战甲,飞溅的血污在空中抛洒,士兵的头颅滚落在地。不散的英魂似乎还在阴霾密布的空中嘶吼,黑甲战士冲破包围住他们的蓝甲,逐渐开始有吞没之势,
杀得血红的眼睛在狰狞的面孔上闪动着仇恨的光芒。空气中飘散着越来越浓重的血腥气。漆黑的士兵如阙江之上的江水,翻涌着包围住逐渐减少的蓝色铠甲。
长刀震耳欲聋,马上之人砍断对面领袖手中的长剑,稳稳停在那人的脖子边。血顺着锋刃缓缓滴落,那人惨白着张脸,仿佛断掉的是他的头颅。
他的兵器一落,剩下的人马皆将兵器放下。
“带回去。”马上之人缰绳一勒,回眸与轿内之人对视,微微点头。
“他是前凉常胜将军张潜,家族世代为文,出了他这个武将。”渝子瞻并未抬头,依旧认真的沏着手边的茶。
“孤认得他,偏坐金鞍调白羽,侠骨柔情张三郎。孤记得他并未婚配。”
“别想了,人家已经心有所属。”
顺着路口蜿蜒的血迹还未清理干净,满墙的血渍和默默拖动着尸体的士兵依旧寂静无声。
似乎看出了眼前之人面容的惋惜,渝子瞻细眸轻弯,替他放下轿帘,递上一杯热茶:“世间好儿郎多的是,若是放心,阿沁把你那宝贝妹妹许给吾也可。”
“王室多薄凉,孤可不想她刚出龙潭又入虎穴。”
“你又焉知她不乐意。”渝子瞻扬眉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