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说道:“皇帝,太后气若游丝,昏迷不醒,臣不敢妄断太后病情,观太后面色枯黄,脉弦细弱,身无膏泽,指甲发黑,臣判断,恐是脏腑之损!等太后醒来,验明何处不适,才敢得出定论!”
“如何让太后醒来?”玉文邕急急问道。
太医答道:“当用还魂汤!”
玉文邕急道:“那如何不用?”
太医拱手拜道:“此汤药颇具毒性,臣不敢乱用,当请皇帝定夺示下!”
玉文邕听得此话,不敢决断。
“姚神医呢,可有请他来替太后把脉?”
太医面色黯然,说道:“前梁之臣,不敢妄用!”
“桔儿,你知姚神医居所,快请他来为太后诊断!”
玉文邕不理太医,吩咐桔儿请姚神医前来。
桔儿上前说道:“奴婢早已请了姚神医,如今正在宫门候旨!”
玉文邕颇感欣慰,终究是太后知己的人,盘算安排异常周密。
“快请!”
太医们面色无光,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呆着。
不多时,桔儿便领着姚神医走了进来。
“老朽拜见皇帝!”姚神医恭敬拜道。
玉文邕起身相迎,急促地说道:“姚神医,不必多礼,快看看太后,这是何病症?”
姚神医见众多太医在此,便拱手致意,太医们却并不服气,只是面无表情。
同行是冤家,何况姚神医是梁国人,梁国沦陷后,成为阶下囚,被视为下等奴仆,周国建立后,得太后赏识,才有了立足之地,所以太医们是看不上他的。
姚神医把脉良久,又观了观叱奴太后的面色肌肤,不由得眉头越皱越紧。
太医挑衅似的问道:“敢问姚神医,太后可是脏腑受损之症?”
姚神医谦和地说道:“大人高明,老朽也有此疑!”
太医不敢流露出得意之形,终究太后大病,不是什么喜事,所以脸上虽有不屑,也不敢高谈阔论。
玉文邕叹道:“既是如此,那姚神医可有办法让太后苏醒过来,刚才太医说要用还魂汤,又慎之毒性,不敢妄用,姚神医有何高见?”
姚神医颔首说道:“太医医术精湛,老朽佩服之至,还魂汤亦为救命良药,可以一用,不过,老朽尚有一拙法,或许可让太后醒来,只是难免有肌肤相触,冒犯太后圣威,不知可行不可行?”
“可行可行!”玉文邕连连点头,说道,“事关重大,姚神医不必拘泥!”
“谢皇帝信任!”只见姚神医说着,便伸出两根手指,看准了叱奴太后的穴位,使出些力道,在太后身上点了起来。
太医们眼界大开,见姚神医这种玄妙手法,不似大夫,竟象极了武功修为极高之人,不由惊得目瞪口呆。
不多时,就听姚太后喉咙传来“咳咳”两声,然后就是一声长叹。
“母亲,母亲!”玉文邕大喜,伏在太后耳边叫了起来。
各太医见姚神医果然非同凡响,只得自愧不如,收起了之前怀疑与鄙夷神色,人人皆是一脸的崇拜之情。
“皇帝莫急!”姚神医劝道,一边对桔儿说道,“请给老朽一碗温水!”
桔儿早有准备,端来一碗温水。
姚神医从袖中拿出一个玉瓶,取出一粒药丸,塞进太后口中,又喂了些热水,这才作罢。
又过了一阵,就听太后“哎”了一声,眼睛这才慢慢睁了开来。
在场所有人等,皆松了口气。
“太后,请再饮些水!”姚神医恭敬说道。
叱奴太后哦了一声,又喝了些水,脸色渐渐红润了些。
“母亲,你这是怎么了?”玉文邕悲从心来,泪流不止。
叱奴太后抖动着嘴唇,颤抖着说道:“邕儿,你还…还在意母亲的死活?”
玉文邕大哭,连连点头,悲声动天。
“母亲,儿子不能没有你,你一定要好好的…”
叱奴太后咧嘴笑了笑,说道:“母亲死了才好,以后…你做什么,我都不用管…眼不见…心不烦…”
玉文邕泪如雨下,说道:“母亲说的什么话?你若是有个好歹,儿子定是要随你去的!!”
叱奴太后也落下泪来,浸湿枕头。
“邕儿,别说傻话,即便母亲真的走了,你也要为大周好好活着…”
叱奴太后说着说着就咳了起来。
姚神医急道:“太后,莫再说话!皇帝,别再惹太后伤心了!”
玉文邕点点头,不再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母亲,连眼都不敢多眨一下。
“太后,如今,身上哪里觉得不适,请告知老朽!”姚神医问道。
叱奴太后沉吟片刻,说道:“腹如胀鼓,呼吸无力…”
姚神医点点头,说道:“老朽探探太后凤体,还请太后恩准!”
叱奴太后眨眨眼,说道:“无妨!”
姚神医伸手入被中,按了按叱奴太后腹部,果然肿胀。
“啊!”叱奴太后不觉轻轻叫了一声。
“此处疼痛?”姚神医忙问道。
“是!”叱奴太后咬了咬牙,答道。
姚神医黯然点头,良久,说道:“太后,日后可不能再饮酒了,如今毒积肝肺,只当静养!”
玉文邕急道:“那…此症会否危及性命?”
姚神医看了看太后,又看了看玉文邕,勉强一笑,说道:“皇帝莫急,还请太医施以清肝利肺汤药,定能…无碍…”
玉文邕见姚神医眼神闪烁,知道他不便在太后面前陈术病情,已感知不妙。
“母亲,请安心休养,儿子和太医们论论药方!”
玉文邕强装笑脸,顾左右而言他。
众人随皇帝出了内殿,来到前殿。
“姚神医,请以实相告,太后之病,可是重症?”玉文邕急急地问道。
姚神医看了看众位太医,叹道:“肝肺之积,因人而异,老朽不敢妄言,不知各位大人,有何高见?”
太医们面面相觑,虽有想法,却也不敢明说。
玉文邕心如冰水,知道情况不妙。
“那常人患了此症,可还能活?”
姚神医见无人应答,便黯然叹道:“即使是活,也难长久,少此几日,多则几月,并无定数…”
玉文邕垂头丧气,悲伤到了极点,却又不得不面对现实。
“母亲,母亲,儿子不能让你走啊…”
玉文邕紧捂住嘴,不敢让自己的哭声传到母亲耳中。
“皇帝,恕老朽无能…”姚神医拱手说道。
玉文邕摇摇头,用几近恳求的语气说道:“姚神医,若太后真是时日不多,可否请神医每日为她诊脉,好让朕时刻知悉她的病情?”
姚神医知道太医们心存嫉妒,不敢尊大。
“大人们医术高明,定有良方延续太后性命,老朽怎敢越俎代庖?”
“神医高明!我等叹服!”太医们忙不迭地讨好他。
太医们早被他的高明之处所折服,这是不假,但更重要的是,此时关乎太后的性命,出了任何差池,都可能累及自己,若有人包揽一切,岂不是美事一件?
玉文邕劝道:“姚神医请莫推脱,太后本也是最信任你的,此时你若不肯施以援手,朕必定心有遗憾,还请姚神医应允朕的请求!”
姚神医怎敢让皇帝为难,忙拱手应道:“老朽遵命!老朽定竭尽所能,为太后续命!”
“有劳你了!”玉文邕这才稍稍宽慰了些,可终究母子情深,怎忍离别?
既然凡夫俗子对此事无能为力,那便去祈求神明吧!
自此玉文邕每日去到佛堂,在菩萨面前祈祷一番。
“若母亲可以续命,朕愿以折损自己阳寿,即便是十年换母亲一年,也在所不惜!”
这便是他每日祈祷的话语。
然而神佛自有神佛之度,又怎会为这样的祈祷加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