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傍晚,暮色四合,天边的云朵由红色渐变成灰色,而院落里已经焕然一新,只有泥土的芬芳和粗糙蒸发了顶层水分的土粒,堆积在土壤的表面,逐渐干燥起来的舒适感,叫人少了些深秋梅雨季刚过对于潮湿的下意识惶恐。
向景宁静地坐在搭着帐篷的桂花树前,吹着夜间的凉风,年轻含有极多水分的肌肤,因为嫩生角质层受不住山涧地冷,微微地在发着冷水色的青白。
她抬头,落在眼里的是蔚蓝极了的苍穹之上几颗清冷极了的星子和连绵起伏的山涧未升起的冉冉皎月的余光。
桂花树的影子,随风飘荡起一地暗流涌动,铺闪在她的眼里,明暗交替,神色里是永远都读不出来的深谙。
程远从帐篷里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来,脸上的表情顾虑重重,他在想,这里只有一个帐篷,总之不能让她一个女孩睡在外边吧!
可是他也不能在外面挨冷。
深秋了,昼夜的温差还是蛮大的,总之,一起挤挤吧!就先别管男女有别的那些俗套了的世俗,他们俩可是纯正的上司和下级的关系!
再说了,他们可不会出任何意外,他敢拿命保证,因为他不是一个随便的男人!
于是,他做好心里建设,鼓足勇气,试探的出声,可任然少了那么几丝坦然,支吾不清的道,“那个……今晚……要不,我们一起挤挤吧,……明日房间就会收拾好了,我叫了村里包工的村民,会很快的!”
他在尴尬,可试问哪儿一个大男人,大晚上叫一个同事而且是姑娘睡觉,会觉很好意思?
经然,他脸颊上的红晕莫名飞扑似的蔓延上了耳朵,像是上了酱油蒸煮熟透了的虾仁色!
因为,话一出口程远才觉得这话细解之下很流氓,所以心里秉持的仅有一丝坦然自若就在这一刻的搭话上,全部坍塌成尴尬和满脑子的窘迫。
向景转回头去看他,又低头看了看手表,摇了摇头,面无表情地拒绝道,“不用了,下午卖泡面的时候,我和村里小卖铺的萧大娘说好了,在这里没有收拾好之前,我都睡她家!”
这也是向景临时决定的,在小卖铺的萧大娘结完帐后,一脸笑咪嘻嘻、神秘莫测的八卦问道,“你们是小两口啊!”
她一本正经地澄清了这误会后,也为了往后不再有别的流言出来影响他们的关系,就打听了外租的民宿,结果那萧大娘笑的愈加神秘,更加热情地毛遂自荐道,她家就可以,她一个人住,不管借宿多久都行!
程远心思窘迫的在听完向景的拒绝后,不是无地自容,而是满脑子里都是想的这荒僻的院子只有他一个人,要是有别的什么,他该怎么办!
于是,脱口而出道,“你走了,我一个人怎么睡,……不,我害怕!”
“你……”向景惊诧的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将近一米八九的大男人,愕然的吞了口唾沫,考虑了一下,提议到,“要不,我们一起去!”
“嗯,好吧!”程远有些不自然的应道,在想她刚刚那震惊的眼神,是不是有在笑话他胆小的成分在。
可是她几时找的住所,怎么都不告诉他,那这帐篷可算是白搭了,重要的是,她一点也不想和他搭上关系,这该死的世俗想法,她真是注意。
突然的挫败感,一下笼罩了程远的心神,他的错,只想到了自己,更是把她当做了战友,未深想她的想法,到底是女孩,天生就拥有比男人更锐利的危机感。
他一时竟然无言以对!
少时,萧大娘的拖拉机,像是一团重重地机械硬块,缓缓地卸在门口,她看着爬上她车的少年少女,眼角的褶子笑的都快折了好几层喇叭花,像是不用听向景的解释,都明白的表情,晦暗说了句,“我家儿子和儿媳,结婚用的屋子,炕头大的很呢,不用担心足够睡!”
蹲坐的程远一下子心漏了半拍,惶恐的想,这可怎么成,这便宜不能占啊,人家姑娘可是给我打工的,关系清白的很,这日后可怎么找对象!
他着急慌忙地解释,“不,大娘,您搞错了,我们是……”
话说到一半,萧大娘一脸嫌弃的看他,怼道,“怂包!”
紧着拖拉机便滚动着一串浓雾似的黑烟,颠簸散在了山涧悠长的小路,小路的一头是灯火阑珊的密集村舍,像是散发着光的璀璨星河。
微凉的山风因为疾驶的逆向驶离,便无孔不入的钻入了贴身衣物,像是夹杂了山涧泉水流淌的凉气,以至于车篼里的两人,整个脸皮都呈不正常的发白状儿,不自觉的两手缩进了衣袖,捂上了冷的发青的嘴唇,呼吸渐变的冰冷。
前面手扶着方向盘的萧大娘,始终专心致志地目视前方,没有丝毫矫情,甚是抗冷。
程远心里叹道,大娘果真不亏是大娘,只是八卦起来让人有点无法接受!
他不约地瞄向身旁始终安静自持的向景,在想该怎么大方解释清楚这个误会让她不必放在心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