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邀眼神犹如覆上一层寒冰,似在隐忍,半刻后,厉色道:“不愧是楚王,想法子,将此事透露给姑母和我那位表弟宁傅均,我要宁钦天付出代价!”
待黑衣人欲走,谢邀复又叫住,吩咐道:“将王叔的尸骨带去忘忧谷,好生安葬了吧。”
谢邀取下身上的酒壶,仰头灌了几口,敬向空中,神情悲怆,言:“王叔,走好。”
第二日一早,林渚清才开了门,就见谢邀站在门口,她盯着谢邀看了一眼,他好似一夜未眠,极倦怠,总觉在压抑着什么,面上的笑也像是强撑出来的。
谢邀见她开门,凝神轻呼了口气,言:“阿清记不记得那日,我放你走,说你下次要请我喝酒,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此刻就走。”说罢便拽着林渚清要去喝酒。
林渚清不能明白他为何如此着急,不过依旧跟着他下楼抱了两坛子酒上楼。
进了屋子,林渚清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疑虑,斟酌着问:“你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吗?”
谢邀望着她,丢给她一坛酒,顿了顿言:“阿清,有亲人不在人世了吗?”
林渚清想到了长乐,李翳,心情忽而沉重,轻轻点了点头。
谢邀掀开坛子,灌了一口酒,嗓音微哑:“今日是我一位亲人的忌日。”
林渚清神情肃穆起来,轻声道:“节哀,人难免一死。”
谢邀注视着她,笑了笑,只是这笑达不到眼底,几不可闻叹了口气,递了坛子酒给她:“阿清既已嫁给我了,那如何也算是你的亲人,能否与我一起敬这位先辈一杯。”
林渚清愣了愣,旋即了然笑笑,举起酒坛,同他碰了一碰,喝了一口,因着是头一回喝,呛着了嗓子,急咳几声。
谢邀急忙上前顺了顺她的背,眼里情绪暗涌。
林渚清转头,笑了笑:“我无事。”
“你不是说要拜祭这位前辈吗,”说着林渚清起身,把另一坛就塞在他手里,举着坛子,面向窗外:“前辈,不必担心,谢邀过得不错,敬您。”
谢邀看她这庄重样子,眼中总归有了笑意,也举着坛子,望向窗外,声如冷泉:“你不必担心,林渚清过得也不错,我会照顾好她的。”
林渚清睁着杏目,拍了拍他:“这位前辈还关心我呢?”
谢邀一副神秘的样子,闭口不谈,只是定要林渚清发誓,记得这个日子,往后每年都须得祭拜。
林渚清嗤笑,言自己都不晓得这前辈是谁,见谢邀不愿再提,便未再追问,点了点头应下,心中猜想大约是她母亲忌日。
林渚清拎起坛子又要再喝,谢邀一把拽下,正色道:“你初次饮酒,心意到了即可,喝多了会醉的。”罢了眯着桃花眼,没正行地瞥着林渚清:“若是你喝醉了,对为夫做些什么,为夫也只好勉强要你负责。”
林渚清瞪了他一眼,咬着牙笑,丢下坛子,推门而出,谢邀急忙跟上。
下了二楼,林渚清跟小二结了账,与谢邀一同出了店门。
此处黄沙遍布,一望无垠,唯余这一处孤零零的店子,供来往商客歇脚。
两人牵了马,朝着前方迷雾行去。
林渚清挥鞭疾驰,心情无比畅快,唯有这一刻,她方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是真正的林渚清。
谢邀行在一旁,侧目望到林渚清这欢快的样子,眉眼极细微地弯了弯,朗声询问:“去哪儿啊?阿清。”
林渚清回头,风裹挟着沙扑在人脸上,看不清对方,披风的帏帽落了下来,她的眸子在雾蒙蒙中清亮至极,像一颗星星,映地谢邀心神颤了颤。
猎猎风声吞噬了人声,林渚清听不清谢邀说了什么,粲然笑着道:“你说什么,听不见?”
谢邀索性弃了自己的马,飞身跨上林渚清的马,自她身后揽住缰绳,在她耳畔轻言:“我说,去哪儿?”顺手将帏帽给她戴上,仔细裹好了面颊。
林渚清觉出自己耳朵开始发热,脑袋空空,怔愣许久,挣开谢邀,飞身上了叫他弃了的那匹马,重重抽了下鞭子,马儿长啸一声,向前奔去。
林渚清笑似银铃,高声道:“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哪里不平,就把它平了再上路。”
漫天黄沙很快将她们的身影遮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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